秀莲,你们这一辈农村女人哟
——读《平凡的世界》有感
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开始,我更多地关注少安少平这弟兄俩的生活起落和他们的成长变化。可是当我完整地读完这部小说时,我第一个想写的却是秀莲。
秀莲是少安的媳妇。当年,贫穷的少安娶不上媳妇,秀莲不要一分钱的彩礼心甘情愿地嫁给了少安。她看中了少安这个人,书中这样写道:“秀莲对他也是一见倾心,马上和他相好的都不愿意他走了。”当她跟着少安回到他那烂包的家时,不仅不嫌弃,而且马上以主人公的身份帮着婆婆做家务活。书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当少安领着秀莲去米家镇的商店里扯新婚衣服的时候,秀莲首先要给少安扯一件好衣服,然后只给自己扯一身便宜的衣服。她深情地对少安说:“两个人只要合心,又不在几件衣服上,我知道你们家光景不好,这钱肯定是借人家的,何必这样呢?借下钱,我们结婚后还要给人家还。”
就这样秀莲在缺吃少穿没住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嫁给了少安,跟少安借住在生产队饲养院的破窑洞里。天天在一起过日子了,秀莲才真正明白少安家真是穷到了骨头里,连饭都吃不饱。为了心爱之人,秀莲从稀饭里捞了点儿稠的舀进了少安的碗里,却被少安拒绝。当她为少安拿来只有奶奶才能吃白面馍馍时,竟被少安一拳头打倒在地上。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能理解他,能理解他为了全家老小甘愿做出牺牲的心情。只是她心头的委屈少安又能理解多少呢?她只是希望她的爱人不要累垮了身体,她不是为自己!要知道她每天也是和他一起出工劳动啊!任劳任怨的女人啊!
后来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了,土地包干到户,农民种田的积极性主动性发挥到了极致。少安在秀莲的支持下办起了烧砖窑,夫妻俩没白没黑地干啊。少平去城里闯荡寻找他想要的生活去了,剩下老父亲光营务地里的活儿就够忙的了。所以忙季里少安两口子不得不停止烧窑帮父亲种地收粮。书中写道:在过去那吃不饱穿不上的年月里,秀莲即使有些事心里不痛快,一般都忍让着少安,丈夫说怎办就怎办。那些年,亲爱的男人受死受活支撑着这个又大又穷的家,她心疼他,绝不给他增添烦恼。可是现在,随着家庭生活的好转,又加上他们的事业开始红火起来,秀莲渐渐对家庭事物有了一种参与意识。她在这个家庭里再不愿一味地被动地接受别人的领导,而不时地想发出她自己的声音。是呀,她给这个家庭生育了后代,她用自己的劳动为这个家庭创造了财富;她为什么不应该是这个家庭的一名主人?她不能永远是个附庸人物。秀莲不是只会干活的女人,她有头脑有思想。无论是先前向自己娘家爹借钱买骡子支持少安外出干包活儿拉砖,还是提出要用烧砖挣了的钱箍窑,其实她主要是在为这个小家着想,是为了心爱的男人着想。少安也明白,秀莲已经是个足够贤惠的女人了,几年来她一直心甘情愿的和自己一块儿撑扶这个穷家而毫无怨言。对现时代的一个年轻的农村媳妇来说,这一切已经难能可贵了。瞧瞧前后村庄结婚几年还和老人一块儿过日子的媳妇有多少?没有第二家。
少安为了帮助更多的父老乡亲,想让他们都到自己的窑厂干活挣钱,所以再次贷款买了新设备扩大窑厂规模。可是这一次却因为用人不当(聘请的负责烧砖的河南技术工人是个外行),遭到了毁灭性的重创。烧砖厂一下了垮了,这一击把少安俩口子彻底打倒了。无力还贷,利息在涨,无钱付工钱,村民们不理解。身心俱疲的秀莲再次回娘家借来一千多块钱以解燃眉之急。(村里乡亲的工钱总得先给啊。)书中详细地描写了在这场灾难中挣扎的少安,少有笔墨写秀莲。亲爱的秀莲不仅像少安一样承受的破产的痛苦,而且还要千方百计地安慰他。她给他说宽心话,给他做好吃喝,给他温柔的抚爱和体贴。甚至在他苦闷至极,无端地向她发火的时候。她也心甘情愿当他的出气筒。她鼓励少安出去寻找一下活路——再贷款,鼓励少安东山再起。一个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村妇女,整年在家里地里劳作,几乎是足不出户。面对一万几千元钱的债务,她能做到如此通达,谁能想象出那是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流过多少眼泪后前思后想的才获得的通达呢?
后来,事情一步步向好的方向发展,少安的砖窑又重新开工了,还上了贷款,还清了债务,还挣钱了。挣了不少的钱。可是,秀莲却生病了。书中这样写道:“不知怎搞的秀莲最近身体猛然间垮了。整天咳嗽气喘,原来很丰满的身体消瘦了许多;脸色憔悴而枯黄,显得两只大眼睛像扩开的铜环。少安强行带她去了一次石圪节医院,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医生建议他们到大医院去用仪器检查,可固执的秀莲根本劝不去。她又是个挣性子人,尽管身体不好,仍然像过去一样门里门外忙个不停。也使家里人对她的病情麻痹了,以为真像她说的没什么事儿。其实秀莲自己又分明地知道自己的病情,她就是不想给心爱的人添乱。文中这样写道:生病后的秀莲对老人对孩子都关怀备至;对少安更加依恋了,一进门,就扑进他怀里,非让他亲一亲她以后再去干其他事。少安痛切地感到,妻子的身体是在这七八年间繁重的劳动和熬苦中累垮了;这是为了幸福而付出的不幸代价。少安决定等明年天暖后,不管秀莲怎反对,他一定要带她去黄原或省城看病。
可是,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在双水村的新小学“落成典礼”上,亲爱的秀莲嘴里鲜血喷涌,倒在了地上。医院诊断:肺癌。
读秀莲时,我想起了母亲那一辈农村妇女。她们就是和文中秀莲同一时代的人。在我的记忆中,家里地里,母亲每天都在忙碌,天不明就起来挑水,烧火做饭,喂鸡鸭鹅猪和兔子;吃饭她总是最后一个,残羹剩饭匆匆填进肚里然后上坡干活。任劳任怨,勤劳节俭,孝顺善良,心里装着一家老小,尽心尽力维护着自己的男人,唯独没有自己。现在每次回家跟娘说起话来,谈到她们那一时代的人,当年都为生活出尽了力,到老来,一身病。如今有的人已因病去世。谢天公不弃,娘虽然常年吃药,也还能照顾自己照顾我爹。因此常怀感恩,感念生活的恩赐。
时代造就人。当年能干的秀莲们已渐渐老去,我同情她们,尊敬她们,赞美她们。新时代里,正成长着一批自强自立自尊自爱的新女性!为了生活更加美好,一起努力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