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无法白头,我也要与你相守,既然你叫星萤,我便赠你漫天星莹。
月色朦胧,明星闪烁,微风轻轻拂过,惊扰了睡梦中的风铃,让它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哼唱起了清脆悦耳的曲子,叮叮当当,煞是动听。
师傅罚我抄了一整天经书,我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听到了风铃的声音,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前方有一束亮光,一个人影正缓缓向我走来,步步生莲,踩在地上,也踏在了我的心上。
他站定在我的跟前,用手捧起我的脸,抚摸着我的眉眼、我的鼻子还有我的唇,我慵懒地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抱着他餍足地说:“你来了,真好。”
他却只道:“再睡会儿吧,醒了就能看见星空了。”说完对着我轻轻一挥,我便又沉沉睡去,毫无知觉。他横抱起我,出了禅房,脚步轻轻一点,便到了寺院后山山顶,他在耳边轻轻唤我:“小莹,我们到了,快睁眼看看。”
“嗯......我还想睡......”我慵懒地哼唧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又睡了过去,他却不依,捏了捏我的鼻子,宠溺地说:“小莹,乖,快睁眼看看,别睡了。”
我渐渐转醒,才真正意识到他在我身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后山山顶上了,抬头望去,漫天星光,伸出手便能触碰,感受到它们清冷的光辉。我转头问他:“你怎么又上山来了,师傅不让我们再见面的,我记得他好像布了法阵,你是闯上来的?有没有受伤?”
他嘴角微扬,不禁笑出了声,又是宠溺中带着点不屑的语气:“呵呵,他让我不上山就不上山,不见你就不见你吗?这世上,还没有我萧衍去不了的地方,何况,是你在的地方。他的阵法对我来说就是一点儿小把戏,不碍事儿的,小莹你就别担心了。”
听了这话,我也松了一口气,上前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慢慢地说道:“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为了我好,他觉得我是人而你是魔,自然不应该在一起,就想要我好好修行,得道成仙,你也少和他正面交锋,好吗?”
他伸出修长的手将我的散发拂至耳后,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好,我不会与他争斗的,只是他想阻止我来见你,这定是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谁可以阻止我们相见,我都已经如此宽宏大量地把你送回这空尘寺了,他们还想不让我们见面,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呵呵,真是的,每次说到这些事儿就像个小孩子,你都不害羞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调皮地捏了捏他的脸,还对他做了个取笑他的表情,前些日子的疲惫早已不见了踪影,每一次只要他在身边就会感到很轻松,很舒适,像睡了许久什么事都没做一样。我总觉得他就是能治愈我的药,能救赎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就不怕,而有他我才能好。
他将我拉进怀里,躺在草地上,用手指着我们头顶上的星空,邀功似地说:“你看,这片星空是不是又多了几颗星星?这些星辰都是我赠你的礼物,一直都是,以后若是你想我了却又见不到我的话,就来这儿看看这片星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它们都是我,知道吗?”说完他又转头认真地看着我,眼眸里只有我,只是我。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他便满意地笑了,我心想:我怎么可能见不到你呢?我想你时,我需要你时,你总是能够赶到我身边陪我,就像是我们之间心有灵犀般一样?,你怎么可能不来找我呢?随后,这些都又被抛诸于脑后。
在这璀璨的星光之中,在这空旷的后山草地之上,沐浴着山间清风明月,我枕着他的胳膊沉沉睡了过去,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发现自己却是在禅房内,桌上有一支海棠花,他却早已不见了,看来是回去了。只要他来这儿,我醒来时桌上的净瓶中定会有一支海棠。当初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自己喜欢海棠花,他就一直放在心上,从来都不肯落下。
心中自然是盼着他能每日都来看自己,可师傅又想着法儿对付他,来寺里会让他随时都处于危险的状态,就又希望他能少来,自身的安全重要些,我也不想他为我受伤。还是再数着日子等他的到来,却一直没有等到他。
自那日之后,他已有一月未来寺内了,我心里很担心,想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跟师傅说要同师兄们一块儿下山买东西,等到了山下再找机会去看他,师傅却不同意,我装作放弃下山的念头,但却准备偷偷下山,不料被师傅抓到关进了禁洞,下山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而三师兄虚若给我喝了一碗药,本就没有没有抵抗力的我变得更加虚弱了,四肢无力,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三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感到心里很疼,头也很疼,整日无法入睡。
而他,原来啊,上次从黑狐精那儿为了救我就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师傅布的法阵又是古阵,虽然上次他闯进来了,但也受了伤,只是骗我说没有受伤,不想让我担心罢了,他回去了以后就一直养伤,决定差不多恢复了再来找我。
“公子,你若是再这样下去,身子真的会吃不消的,那空尘寺后山山顶上那些星辰,一颗便要耗费你不少心力,弄得你本就元气大伤,若是再去闯法阵,你真的会灰飞烟灭的,还请公子保重自己的身子。”一位身穿一袭素衣的女子正苦口婆心地劝萧衍,让他不要再去强闯法阵。
可萧衍却不在意,只是说着:“铃儿你却不懂,星莹是我的夫人,本应她在哪儿我在哪儿的,现在我们不得不分开,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我们是夫妻这件事,但她没有忘记我,还能一直记得我,那我便知足了。我怎么可能不去见她呢?我恨不得日日都和她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不分开,那些星辰,她如此喜欢,我便顺遂她的意,耗费这些心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公子......”名唤铃儿的婢女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铃儿,你且莫管这些事情,你还是再去看看夫人的东西是否都收拾好了,免得她日后回来觉着屋内的摆设与之前不同,去吧。”铃儿无奈,只好说一句:“好吧,奴婢先告退了。”
想着想着他便又到了空尘寺,准备着要闯法阵,可却发现师傅竟然没有布阵,等到了我的禅房之后,发现我并不在,就觉得是师傅的诡计,刚想走就听到师傅的声音传来:“孽畜,还想逃到哪里去?今日不管怎样,老衲定要让你灰飞烟灭,无法再去祸害虚谷。”师傅一跃便站在了屋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和尚,你怕是没有资格叫我孽畜吧,我有想逃吗?说,你把星莹关在了哪里?想让我灰飞烟灭,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自然是不把师傅放在眼里的,可是他却忘了自己的身子并未痊愈,功力只是以前的六成而已,而在他眼里,是师傅把我关起来了,性命也不敢保证,是会让他分心的,若是他再当心些,也怕不会如此凄惨。
师傅怎么也算是一位高人,身手不在他之下,只是师傅心思极深,平时都极力掩饰自己,装作自己不太会武功的样子,萧衍当然以为师傅再怎么样也不过如此,谁知一个回合下来,两人谁都占不了上风。若是不提我还好,只要一提到我,他就会分心,自己先乱了分寸,自然就是输了。
师傅不断提起:“她被我关了起来,我的其他弟子还会对她施以极刑,你是想不想救她呢?”果然听了这些话萧衍立马就方寸大乱,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淡然和笃定,师傅趁此机会对他进行一阵攻击,他回过神来已经晚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血。
三师兄叫上其他师兄一起到了禁洞,趁着我喝了药毫无抵抗力,一同施法想将我给废了,我没有意识,也反抗不了,可感觉他们所有的法力全部注入到了我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要挣脱我的束缚,也有一股力量将我向上托起,悬于空中。
师兄们见了都大惊失色,三师兄对大师兄说:“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应该被废丧命的吗?”
大师兄也不知所然,但是看我身体越来越充满力量,四周浮动杀气,他突然意识到糟了,立马让所有人停止施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不是他们控制我,而是我控制他们了,不断地吸收他们的法力,我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最终冲破封印,唤醒了我沉睡于体内的我。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梦中有一个男子问身边的女子,那女子说:"我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外伤,将养几日就可痊愈。""哦。"男子随意回了句。
"你不用报答我,你也别这么一直跟着我,你且回去吧。"画面一变,那女子回头无奈地对那男子说着。可男子也不理,径直说着自己的话:"若我说我只要娶了你做我的夫人,你可愿意?不为报答你,只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觉着甚是欢喜。"
女子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忙拒绝说:"你我今日才不过见了一面,你便要娶我,这不是笑话吗?"男子也不听,还是只说自己的话:"你若是不相信,我便要让你相信,你喜欢海棠是吧,那我每次见你都送你一支海棠。"从那以后,只要男子出现,就一定会折一支海棠发在窗边的瓶中。
画面又转,各处张灯结彩,只听着有人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原来是那男子和那女子成亲了,红妆十里,良辰美景,才子佳人终于付了真心,成了夫妻,携手共进。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长夜,他们二人有了自己的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是魔族的一大幸事,不过问时光的流逝,整个魔族都活着无比安乐的生活。
再看,便看到女子躺在男子怀中,虚弱地说着:"以后我若是忘了你,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们的女儿不见了,你要找到她,还有,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男子抚着她的脸,焦急地说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一定会去找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女儿我也会找到她的,你放心吧。"
“那日我救了你,你本已危在旦夕,身为魔灵,我身上的血就是世间最好的救命之药,所以我以血为媒,救了你,却也让我们血脉相通,结为一体,今后不论我在哪儿,你都能感知到。可我不行了,一旦我消散入了轮回,便会忘记你,也忘记我是魔灵,我就无法感知到你了,到那时,你一定要来寻我,好吗?”女子仍旧拼了力气说着,身子已近乎变得透明。
男子却依旧抱着女子,不想让她消散,口中还说着:“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是我的魔灵,生来就是,我是属于你的,永远都是,我会去寻你的,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说完女子已经不见了,再看,漫天星莹,璀璨无比。
……萧衍……要来寻我……
眼猛然睁开,我在空中翻转,轻轻落地,充血的眼眸,凌厉的气息,伸出手将三师兄抓过来,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再随手一挥,所有人全部口吐鲜血,被我击倒在地。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可心突然一紧,是他出事了,我顾不得其他,直接掠过他们出了洞口,直直往禅房赶去。
到了禅房,看到他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而我所谓的师傅正一掌掌地打在他身上,想让他灰飞烟灭,我凌空斩过去,给了师傅一掌,而后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师傅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又用剑伤了他,退回萧衍身边,将他抱在我怀里,拭去他脸上的血渍,理了理他的发,热泪盈眶,唤了一句:“夫君,我来了。”
他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虚弱地说着:“小莹,你记起来了,终于......记起来了。”“嗯嗯,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夫君,萧衍。”我点了点头,任泪流下,靠着他的额头,又说了句:“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摇了摇头,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我所谓的师傅还在一旁假装苦口婆心地劝我:“虚谷,你莫要着了他的道,修行了那么久,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他而荒废了自己的前程,快到为师这儿来让我来除了这孽畜。”
我嗤笑了一声,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不屑地说道:“他是我夫君,我和他拜过堂成过亲了,可是你们却要拆散我们,我本是魔,修行再久也是魔,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伤了我,让我不得不消散轮回,如今还想害我夫君性命,你们这些正道之人做的尽是卑鄙龌龊之事,我可不愿与你为伍,还有,我的女儿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呵呵,你们夫妻二人身为魔族中的佼佼者,你又是真正的魔灵,对我们练功所起到的作用是其他一切不可比拟的。至于你的孩子,这辈子你怕是都见不到了,还是担心一下你和那孽畜的性命吧,看招。”
说着便直接拿出了当年让我丧命的玲珑五珠,我迎了上去,将其打得四散,师傅他也身受重伤。
可五珠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其聚散皆有法力,我躲过了四颗,最后一颗直直向我俯冲而来,来不及躲了,谁知萧衍凭着最后的气力将我护在怀里,被那珠子穿透了心,鲜血四溅,我抱着他,只听见他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小莹,想我的时候就去后山山顶,那些星辰都是我,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说完以后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变成了一颗一颗恰似星星的点,升至空中,最后化为虚无,我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最后手上只有他的衣衫,我先将衣衫放下,施了结界将其护于其中,又转身看着前方那一群人,衣冠禽兽更加贴切吧,“既然你们害死了他,那我也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我升至半空,割破自己的手指,血溢出来了,悬于四周,与空气相融,凝成血球,我用所有力气将血球压挤爆裂,再散出去,所有人,所有事物瞬间消散,不复存在,魔绛就是世间万物都惧怕的魔族最残忍的秘术,所施之处,万物消亡。
我一步步走回结界处,拿起衣衫,上了后山山顶,因为魔绛,世间只剩黑夜,如今只能看见漫天星莹,我死死抱着那衣衫,看着那星莹,呆呆地坐着,忽而又自言自语:“你要我怎么救你?你要我怎么救你啊?我不要这漫天星莹,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你要我怎么活下去啊?”
从此世间只有黑夜,再无白昼,还记得那时有人对我说:“既然你叫星莹,那我便赠你漫天星莹吧!”只是,此生不再有那人,陪伴我的就只有这些星辰,不言不语,不生不灭,不明不暗,再不见当初那人的容颜,只知昨夜星辰恰似你,每日星辰都似你,每日都像见你一般,何日剧终?
世间之爱,若是伤身伤心,自是如星海般明灭不可见,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再无昨夜星辰恰似你那般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