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 年深秋，苏州城浸润在绵绵细雨中。护城河的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乌篷船缓缓划过，船娘的吴侬软语却难掩话音里的不安。

江苏巡抚衙门内，程德全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急报，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位身着官服的封疆大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奏折边缘。来自各地的消息如汹涌潮水 —— 湖南独立、江西光复，如今连邻近的上海也落入革命党手中。师爷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人，苏州新军近日异动频繁，革命党怕是……” 程德全摆了摆手，目光望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庭院，没有说话。

夜色渐深，巡抚衙门的油灯依旧亮着。程德全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作为饱读诗书的儒臣，他对清廷的腐朽早有不满；可食君之禄，要他背叛朝廷，又谈何容易？“难道真要与天下人为敌？” 他喃喃自语，端起的茶盏许久未饮，茶水早已凉透。

与此同时，苏州城内的革命党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柳亚子等进步人士穿梭在街巷间，与新军将领秘密联络。新军营地内，士兵们围坐在简陋的营房里，借着月光擦拭枪械。“程巡抚为人还算清廉，若能劝他反正……” 一位年轻军官压低声音说道。众人沉默片刻，另一位老兵握紧拳头：“无论如何，苏州不能再做清廷的‘囚笼’！”

11 月 4 日深夜，苏州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随着城外传来零星的枪声，革命党人按计划占领了城门、电报局等要害之处。消息很快传入巡抚衙门，程德全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师爷慌慌张张跑来：“大人，革命党起事了，新军…… 新军也倒戈了！”

程德全站在巡抚衙门的台阶上，望着远处闪烁的火光，心跳愈发急促。寒风吹过，他不由得裹紧官袍。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数十名革命党人和新军将领已将衙门包围。为首的将领抱拳道：“程大人，清廷气数已尽，还望大人顺应民心！”

程德全看着眼前这些目光坚定的年轻人，又想起这些日子百姓的困苦、朝廷的昏聩，心中翻涌如潮。沉默良久，他长叹一声：“罢了，我程某不愿做历史罪人。苏州百姓，不能再遭战火涂炭！” 话音未落，周围响起一片欢呼。

11 月 5 日清晨，苏州城门缓缓打开。百姓们惊讶地发现，城楼上的黄龙旗已换成了象征革命的白旗。街道上，戴着白布袖章的新军士兵来回巡逻，不断向百姓宣告：“苏州独立了！” 消息传开，沉寂的街巷瞬间沸腾，人们纷纷走出家门，脸上带着惊喜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天，江苏军政府在巡抚衙门正式成立。程德全站在衙门前的空地上，望着围拢而来的民众，声音微微发颤：“从今日起，苏州不再受清廷统治！我们要建新政、兴实业，让百姓安居乐业！” 他转身拿过竹竿，亲自将屋檐下的琉璃瓦挑落几片，寓意 “破除旧制”。碎瓦落地的清脆声响，仿佛也在为新时代的到来欢呼。

军政府成立后，程德全迅速投入工作。他下令释放狱中因言获罪的百姓，减免苛捐杂税；又召集士绅、商人，商议振兴苏州实业。曾经冷清的观前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绸缎庄、茶楼重新开张，掌柜们挂出喜庆的红绸，迎接这场变革。

苏州的和平独立，如同一股清流，在辛亥革命的浪潮中激起涟漪。它既避免了战火对这座千年古城的摧残，也为周边地区树立了榜样。程德全顺应时势的抉择，让苏州在历史的转折关头，走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而姑苏城内那挑落的琉璃瓦、飘扬的白旗，连同百姓们崭新的希望，永远镌刻在了时代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