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江肆陆荏
简介:穿书十八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女主。
和男主江肆拿的是青梅竹马、婚后小甜文剧本。
但他中药那天,我骑在他腰上,刚替他解完毒。
却突然觉醒,看见他头顶着两个大字——
【反派】。
而我——
【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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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见江肆头顶的【反派】两个字时。
我还骑在他腰上,没下来。
今日长公主在京郊设宴。
途中,他脚步踉跄,被小厮搀扶至客房。
我远远看见,一眼就知道有问题。
果然,等那小厮离开,我悄悄进来。
就见江肆眉头紧皱,喘着粗气。
他中药了……
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甚至没能认出我。
只一个劲地冷声道:「谁派你来的?滚!」
滚?
怎么可能?
他,从小父母双亡,八岁上战场,十五岁取敌军将领首级。
年少成名,少年将军,容貌俊美,性子冷酷还洁身自好,男主 buff 叠满。
而我,胎穿十八年,自带穿越金手指。
身世普通、相貌出众,但凡出门必会遇见麻烦。
和他青梅竹马,还救过他的命。
怎么看都是女主剧本。
反正男女主迟早都是要在一起。
早睡晚睡,有什么区别?
当时,盯着他半裸的胸肌和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没有犹豫,我一边解腰带,一边走近问他:「江肆,你真要我滚?」
他不说话了。
眼神迷离,喘着粗气,内心仿佛在天人交战。
半晌,眸子轻阖,算是默认我靠近。
平日的江肆,不苟言笑,杀伐果决。
冷冷一眼,都能让人怕到腿肚子打颤。
但今日的江肆躺在床榻上,紧闭的眼尾殷红,薄唇紧咬,有种别样的美感。
也让人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当然,是另一种颤。
我承认。
我是有些享受的。
可就在我翻身骑在他腰上,打算好好摸摸他的腹肌时。
突然瞥见他头顶多出两个加粗版的黑字——
【反派】
而余光一闪,不远处铜镜中,衣衫凌乱的我头上,也有两个红字——
【路人】
2
天塌了。
胎穿十八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女主。
所以十二岁那年,见到十五岁一战成名,打马回京的江肆。
我才确信,他就是男主。
毕竟他八岁那年,江府惨遭横祸,他离开京城后短短七年便在军中展露头角,是整个大元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年将军。
这人设,怎么看都是古早言情文中的美强惨男主角。
江府旧宅在我家隔壁。
江肆回京以后,一直住在那里。
这六年间,我爹替他朝堂说过话。
我娘给他送过亲自烙的酥饼,为他簪过冠礼。
我也在他一身夜行衣、身受重伤时替他拔过箭,将他藏在闺房里,躲过官兵。
还冒着风险替他满京城凑伤药,亲自照料过他一段时日。
甚至还默写过穿书前网上看的兵法,帮他修改他画的武器草图。
瞧瞧,多么经典的小说剧情。
所以即便他每次见我都很冷淡。
要盯着我的脸看很久,才终于想起我是谁一般,疏离地唤我:「陆姑娘。」
我也会下意识替他开脱。
心想这种古早冷酷大直男男主,人设就是这样。
我们拿的是青梅竹马、婚后小甜文剧本。
可此刻,再次看向江肆头顶【反派】时,原著剧情一股脑地涌进我的脑子里。
这个世界的确是一本书。
江肆的确是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反派。
而我,也的确只是一个身世很路人、名字也很路人的路人——陆荏。
江肆不仅会因为今天的事,三个月后设计春闱舞弊案,致使我全家灭门。
还会在我死后,侍卫问如何处理尸体时。
冰冷道:「扔去喂狗。」
甚至这一段剧情,在书中仅仅出现两行,不到五十个字。
脑海中的画面太惨烈。
我整个人僵住了。
直到身下的江肆似乎不满我没有动作,掐住我的腰。
声音暗哑地问:「为何停下?」
我才猛然回神。
因他的动作,我的腰一软,差点瘫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坐稳。
但垂眸,染着情欲的眸子和脑海中冰冷的眸子重叠。
惊惧之下,我的火瞬间灭了大半。
「我、我得走了……」
从他身上下来,我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可江肆药效正上头。
几乎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走?去哪里?」
「留下来,婠婠……」
明显,他仍旧意识不清。
语气几近祈求,嗓音也轻颤。
此时,他的衣袍已经完全敞开,如墨的长发披散,让他瞧上去有种几近妖异的美感。
画面是美的。
人也是让我心动的。
但他喟叹一般的名字,却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浇灭了我仅剩的一丁点旖旎心思。
让我手脚冰冷。
——
「婠婠?」
原著中,女主的乳名。
3
回过神来时,拉着我的江肆,已经被我抄起桌上的铜壶砸晕了。
我手劲儿大。
上辈子死之前,我是个学铅球的体育生。
这辈子三岁爬树,五岁翻墙,没事就上房揭瓦,练练攀岩。
看了一眼晕在床上,衣衫不整,额头鲜血直冒的江肆。
我根本不敢上前确认他死没死。
穿好衣裳就逃了。
我想从后门悄悄溜走。
但今日长公主设宴的园林在京郊,我没来过。
慌不择路,不知道闯进了哪个院子?
还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连退几步,跌倒在地。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我抬头。
比脸先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女主弟弟】四个字,和他身后顶着加粗版【女主】的女子。
呼吸一紧。
我的视线下移,终于看清了两人的脸。
这两人我见过。
男的是丞相府嫡子沈鹤归。
女子是丞相府半年前从从乡下接回来的,不受宠的嫡女沈幼清。
也是方才江肆口中的「婠婠」。
之间有几次,街上遇见有人闹事,他们也在场。
当时以为他们被我的「女主定律」牵连。
我还帮她们说过话,解过围。
甚至今天长公主的宴会上,沈幼清打脸欲刁难她的庶妹。
我还附和过两句。
感叹,这路人的人设还挺饱满。
现在想来,我才是那个一逢主角有剧情,就在旁边看热闹的【路人】。
大概主角注定记不住【路人】的脸。
两人没有认出我。
沈幼清眉头一皱,就要上前扶我。
「抱歉姑娘,舍弟莽撞,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见我愣愣地,以为我摔疼了。
她又回头看沈鹤归:「笨手笨脚,还不快去寻大夫。」
而沈鹤归也脸色涨红,急得抓耳挠腮。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没看路……」
看着手忙脚乱的两人和他们头顶明明晃晃的主角头衔。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
原著里,江肆之所以能轻飘飘一句话,就令我家满门抄斩。
不过因为我是【路人】。
陆家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炮灰。
可某个唐氏表演法则里有一条说:戏,是抢来的。
只要戏份抢得够多,和主角团对的戏越多。
我,或许就能改变命运,活下来!
4
抢戏,是一门技术活。
不能抢女主的,容易变成恶毒女配,死得更惨。
也没法抢男主的。
我没那个功能。
被沈幼清送回家后,我思来想去整整一夜,终于敲定人选。
昨夜撞哭我后,自己也差点急哭的丞相府嫡子,有【女主弟弟】头衔。
和女主关系亲近的傻白甜弟弟——沈鹤归。
他是真的很傻白甜。
沈家有继母作妖、继妹搞事、父亲偏心。
但他似乎都察觉不到。
原著里,女主沈幼清身边亲近的、不亲近的,大多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就连有女主光环的沈幼清,也不大不小受伤过几次。
只有沈鹤归全书福星担当。
不仅每天吃吃喝喝,替沈幼清经营经营铺子,无病无灾躺赢到大结局,赚到盆满钵满。
就连他的小厮、侍女,甚至狐朋狗友,也一个个都安稳平顺,过得滋润。
先接近他,试试能不能混个朋友当吧?
实在不行,问问他缺不缺侍女。
我有的是力气。
这么想着,我有些激动。
等天一亮,就出了门。
我原本打算,先去丞相府寻沈幼清和沈鹤归送礼,混个脸熟。
再回来叮嘱下值回来的我爹,不要参与三个月后的春闱事宜。
双管齐下,总有一个有用。
但大门刚打开,脚刚迈出去一步。
我又退了回来,关了门。
——
隔壁,江府的马车停着。
好死不死,江肆刚从车上下来。
他头上缠着布条,身上还是昨夜沾着血的衣裳,脸色阴沉到几乎可以滴出墨来。
原著里,对这件事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
我只能大概能猜测,是我「睡」完他后要他娶我,他心生不满报复。
虽然昨夜他意识不清,我逃了。
但不确定他有没有记起,我根本不敢拿命赌。
原本,我打算这几个月都躲着他的。
哪成想,出师不利,一开门就遇见了。
江肆应该也看见我了。
因为透过窄窄的门缝,我看见他一个头顶着【反派心腹】的人影走近。
是江肆的侍卫。
「陆姑娘,请开一下门,属下是十一。」
见我不开。
他举起一只翠玉竹簪,又继续道:「属下知道您在门后面。」
「昨日将军在公主府无意间拾到您的簪子,命属下来还给您。」
5
呼吸一窒。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
无他。
因为那枚玉竹簪,的确是我的。
簪子什么掉的?
掉在哪里?
江肆在哪儿捡到的?
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
我心跳得飞快,根本不敢细想。
怕一细想,就回忆起昨晚令人腿软的画面。
但此刻,不开门不行了。
不开门,更显得我心虚。
「哎呀,昨夜游湖时发现簪子丢了,我找了好久呢,原来被你捡到了,呵呵……」
开门,我接过簪子。
努力回忆往常和江肆说话的语气,故作惊喜,朝江肆笑:「谢谢你呀,江肆。」
不远处,马车下。
江肆面无表情。
看我的眼神淡淡的,有些冷。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很少。
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挪开视线。
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江府门口,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
直到将我盯得心里发毛,警铃大作,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他才忽然勾唇:「陆姑娘,往日我换身衣裳你都要问许久,今日我受伤,你竟不问吗?」
「还有……」
顿了顿,他轻笑:「我在哪里捡到的簪子,你难道不好奇?」
6
说起来,我和江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但认识那么多年。
无论是我救他、照顾他,还是给他送药送香囊。
别说对我笑了。
他甚至一次和我说过那么多话。
怎么办?
他怎么回事?
他不会想起来了吧?
难道他想提前动手灭我全家?
……
对上江肆的视线,我呼吸渐渐急促。
无数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乱成一团。
以至于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一声爽朗的「陆姑娘」突然传来,稍稍转移了江肆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就见原本我打算今日去见的沈鹤归策马而来。
少年鲜衣怒马,笑容热烈。
像是没有看见江肆和侍卫十一。
行至陆府门口,他翻身下马,快步向我走来。
「陆姑娘,昨夜在公主府我并非有意冒犯,我与阿姐商量过了,过段时日……」
「哎呀!」一声。
没看见脚下的台阶,他被绊了一下,踉跄往前扑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他扑倒的方向刚好是我。
事发突然,我刚好没扶住他。
双双跌倒的时候,他的唇也刚好印上我的唇。
耳边「嗡」地一声后,一阵静谧。
仿佛连空气都凝住,我的耳边没有一丝声音。
直到我被人慌忙扶起。
一声低沉的「陆、荏」远远传来。
我才终于回神。
眼前,是手忙脚乱,脸涨得通红的沈鹤归。
「陆、陆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不远处,江府门口。
江肆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我。
而他原本挂在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容,早就冷了。
7
平日里的江肆虽然也很冷。
对谁都是面无表情,瞧上去一副阴冷不好惹的样子。
我早已经习惯。
但此刻,对上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
我却还是没忍住心慌,打了个寒战。
迅速错开视线。
我后退一步,和沈鹤归拉开距离。
因为心虚。
我甚至都没敢想,刚刚江肆为什么唤我的名字。
也不敢接沈鹤归要对我「负责」的话题。
只能尴尬地问:「沈公子,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沈鹤归却不回答。
像是终于顺着我的视线,发现江肆一般。
他回头,有些诧异:「江小将军?原来你住在陆姑娘家隔壁?真是缘分!」
「听说你昨夜在长公主的别院里斩杀了一名刺客,那刺客冲谁去的?功夫如此了得吗?竟将你伤得这般严重?」
「咯噔」一声。
我的呼吸狠狠一顿。
不是?
话题怎么又拐回昨天了?
这下不仅不敢看江肆,我连沈鹤归也不敢看了。
生怕看谁一眼,就从谁口中听见重伤江肆的「刺客」——我的名字。
还好。
江肆的脸虽然黑,却没再提这件事。
视线在我脸上轻扫一圈,他冷冷看向沈鹤归。
「听闻沈公子擅经商,懂享乐,原来沈公子还爱好打听旁人私事。」
江肆的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竟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火药味。
来不及多想,思绪已经被挠头「嘿嘿」一笑的沈鹤归打断。
「这不是我准备向陆姑娘提亲,担心你住在隔壁,惹上祸事牵连陆家吗……」
他说着,又转过身来,理了理因摔跤而微乱的衣袍和发冠,正色道:「陆姑娘,昨夜在公主府,我并非有意冒犯。」
「虽然方才之事我也并非有意,但既有了肌肤之亲,我便一定会负责到底。」
「你放心,不日我便准备聘礼,上门提亲。」
话音落下。
不远处的江肆似乎牙关紧咬,捏紧拳头。
我也愣住了。
啊?
要抢戏的人不是我吗?
戏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8
我是有点反诈型人格的。
上辈子,陌生电话一律不接。
谈恋爱对方说有车有房,要给我买包给我转账,我也一律不信。
这辈子虽然穿越了,以为自己是女主。
但就算脑补剧情,也都是女追男、日久生情的追妻火葬场剧本。
虽然我心态好,从没感觉到虐。
甚至昨晚,还有点爽。
但这种刚定目标,天上就掉馅饼的事,我还是不大敢信。
余光里,江肆冷着脸甩袖走了。
而眼前,顶着「女主弟弟」头衔的沈鹤归一脸认真。
大概我久未回答,光盯着他看了。
他的表情渐渐有些不自在。
「陆姑娘,可是我头上有什么东西?」
他的话,终于将我从震惊中拉回神。
我皱皱眉:「你也说是意外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沈公子,不需要你负责。」
仿佛我的话很惊世骇俗一般。
闻言,沈鹤归猛地瞪大眼睛:「陆姑娘,我阿姐说了,清白对女子来说是头等大事,我不负责,那不就成了轻浮的小人吗?」
「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怕,我阿姐说你是好人,她很喜欢你,我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说服的。」
他打断我,自说自话。
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仿佛怕我拒绝,说完飞速翻身上马。
嘴上喊着:「陆姑娘,就这么定了,等我好消息。」
然后像突然出现那般,又突然离去。
徒留我一个人,在冷风中凌乱。
……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要在乎这个?
我昨晚会睡江肆?
9
显然,沈鹤归是当真的。
上午他刚走。
下午,女主和媒人就找上了门。
正厅里,沈幼清和我爹交谈。
屏风后,我娘凑近我,兴致勃勃地朝我挑眉。
小声问:「沈家家世、门楣都不错,那沈公子虽不学无术了些,但也是个安稳过日子的,怎样?」」
「怎样?你可想嫁?还是说要继续等隔壁姓江的那小子?」
相比旁人家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规矩。
我爹娘算得上开明。
甚至开明得有些过了。
开明到有时候我都有些分不清,他们是在八卦,还是在嗑。
隔着屏风,看见沈幼清头顶加粗的「女主」两个字。
我有点犹豫。
「脑子有点乱,让我捋一捋。」
我既这么说。
我娘当然支持。
她出去,拉开我爹,同沈幼清客套。
「沈姑娘,这事关小女终身大事,咱们也不能马上就决定,不如缓几日,让咱们商量商量……」
后面的寒暄我没再听了。
我回了房间。
躺上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复盘。
原著里,江肆设计春闱舞弊案,致我家被灭门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时间太短了。
因此就算我决定接近沈鹤归,也没想过和他发展感情线。
毕竟抛开旁的不说。
不确定抢戏这招有没有用是其一。
昨天才睡了江肆,今天就想怎么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即便和那个男人谈恋爱,或许能救我一命。
还是有点丧心病狂了。
这么想着,我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还做起了梦。
梦里,一会儿是我三岁那年爬树。
我爹捧着脸,在树下姨母笑:「瞧我女儿爬树的英姿,长大一定身强体壮。」
一会儿又是我七岁那年翻墙。
我娘也在底下呐喊:「好厉害好厉害!」
有人笑话我:「瞧陆家这姑娘,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样?」
我娘白眼一翻就开怼:「什么闺秀不闺秀的,我女儿会轻功,你女儿会吗?」
……
我活了两辈子,死了不要紧。
我爹娘还没活多少年呢。
要不然答应算了?
反正是沈鹤主动提亲。
他长得也不差,我顺势答应,试试不吃亏。
梦里,我迷迷糊糊,刚这样想着。
忽然感觉颈窝吹来一阵冷风。
猛然惊醒,才发现窗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而窗边,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那人身材高大,一动不动。
明显,不是我的侍女小春。
「谁?」
从床上弹坐起来,我厉声问道。
那人没回答。
但他动了。
直到他走近,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我才终于看清他的脸。
是江肆。
他面无表情看我。
声音也一如既往,很冷。
低垂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我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陆荏,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昨夜的人是你吧?」
10
他知道?
他记起来了?
难怪今天他用簪子试探我。
可原著里,他不是要两个月后才想起昨晚的事吗?
为什么那么快?
脑子里一团乱麻,我根本想不出答案。
眼见江肆身子一矮,在床边坐下来。
我惊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不是我。」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一边说,一边抱着被子往后退。
可床就这么大一点。
我刚缩到床角,就被他捉住脚踝拽了回来。
他这一下很用力。
惯性作用下,我整个人往后一倒,直接摔进床里。
尽管摔得一点都不痛,我还是愣了一瞬。
还没回神,一具滚烫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
「不明白?」
「可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说话时,他的手指从我的眉眼轻抚着往下。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黏在我唇上。
一寸都没有挪开。
喷洒在我脸颊的呼吸滚烫。
我的鼻尖,也萦绕着江肆身上独有的冷松清香。
眼见他眸中暗色翻涌。
昨晚的某些愉快记忆,瞬间如潮水一般,涌进我的脑海。
腰间一软。
我突然就有些没底气。
「不、不用了吧,我……」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住了。
江肆的唇和他的性子不一样。
他性子很冷。
唇却很烫。
仿佛要将我拆吃入腹一般,每一次亲吻,都裹挟着疯狂。
「闭眼。」
低喃声暗哑,夹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情欲。
如果是昨天之前。
我说不定真把持不住,乖乖听话闭眼了。
可视线微抬,看见他头顶的「反派」两个字。
我哪儿还敢有什么旖旎心思?
几乎是下意识的。
我张嘴狠狠一咬。
趁江肆吃痛的间隙,猛地将人推开。
也顾不得想他为什么亲我。
究竟想做什么了。
抄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江肆!你疯了!」
枕头很软。
但江肆很硬。
我知道枕头伤不到他,因此是看准他的脸砸的。
试图通过阻挠他的视线,从他身下逃出去。
可他身子一歪,我的枕头也砸歪了。
明明软绵绵的五谷枕,平日里连他一根头发丝都伤不了。
今天砸在他腰上,却见他身形一顿。
喉间溢出一道吃痛的闷哼声。
「滴答」一声细响。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让我猛地一激灵。
细微的痒意,令我下意识去摸。
可另一只手刚伸出去,就被江肆紧紧拽住。
他又栖近。
黑暗中,他眸光骇人,语气幽幽。
「我是快疯了……」
「你和沈鹤归如何认识的?他为何突然提亲?」
11
太反常。
今天的江肆,无论白天还是现在,都太反常了。
按原著的剧情,他知道昨夜是我后,不是该恨我?觉得恶心?然后设计杀我全家?再用我的尸体喂狗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亲我?
为什么提沈鹤归提亲?
难道……他在吃醋?
这个念头太惊悚。
甫一升起,就被我迅速摁灭。
甚至心底还有个小人在疯狂摇头呐喊:「醒醒啊!自作多情那么多年了,要有个度!」
思来想去,我想不出答案。
当然,江肆也没给我时间想答案。
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默认。
他的表情渐渐僵住。
「沈家来提亲,你……真要答应吗?」
他轻颤的声音仿佛羽毛从我胸口划过,突然让我有些心痒。
我脑子一抽,嘴已经先一步出声。
「如果我说,要答应呢?」
话音落下,我清楚地听见江肆的呼吸一顿。
黑暗中,他表情明灭不定的脸。
一如我「咚咚」乱跳的心。
但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没有继续追问。
反而垂眸错开视线,起身退开。
甚至就连语气也平静下来:「明白了……」
我:???
他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啊!
天杀的!
他都亲我了,到底还会不会像原著剧情里那样杀我?
我抓心挠肝。
眼见江肆已经走到门口。
也顾不得怕不怕他了,出声唤他:「江肆,你站住,把话……」
江肆站住了。
不。
应该是晕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闷响。
黑暗中,他就这么直直往前栽下去。
没了动静。
我翻身下床,连忙去扶。
可走近了才发现,他呼吸粗重,浑身滚烫。
而腰间,我方才砸过的位置,触手一片湿热。
12
江肆受伤了。
费劲地将他拖上床,扒开他的衣裳,看见他腰腹上的伤。
我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沈鹤归说,他昨夜斩杀了一名刺客。
原来真有刺客啊。
也是真的因为受伤,浑身发烫啊。
嗐。
还以为刺客是在说我。
也还以为他刚刚呼吸滚烫是发情了呢……
因为这个龌龊的思想,我小小心虚一下。
心虚完。
又认命地翻出伤药,重新替他包扎。
说起来,照顾他这件事,我挺熟。
三年前,他一身夜行衣从墙头跌进我的院子时,伤得比这还重。
当时,我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有人伤到能看见骨头。
吓坏了。
想去他家,唤他的侍卫来将人带回去医治。
但被晕过去前的他拦住。
于是,只能将他偷偷养在我房里。
我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并不好奇他为什么受伤、为什么躲官兵。
那次,也根本没考虑其他,只想将人救活。
他在我房里养伤那几日,每天对着他的脸,我能多吃两碗饭。
他虽然对我不冷不热。
但若真要细扒。
其实比起对别人,他对我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
毕竟,他从不允许旁人近身,却会任由我脱他衣服。
无人敢进的书房,但我想进就进了。
甚至走在街上。
我多看一眼的东西,都不用等隔天,当天就能送到我手里头。
尽管这些差别不明显。
尽管没有对我笑,没有说过喜欢我。
我还是以为,他或许也是喜欢我的。
其实……杀了江肆,一切问题就能解决,我也不用提心吊胆,想办法续命了吧?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换药的手猛地一顿。
视线从江肆紧皱的眉头渐渐往下。
扫过他薄而性感的唇、线条流畅的胸肌和腹肌。
我赶紧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算鸟算鸟。
能共存就共存吧。
实在不行,再买凶杀他。
毕竟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如此趁我心意的脸和身材了。
这么想着,我又开始包扎。
可药刚撒到一半。
手腕忽然被他捉住。
江肆没醒,仍旧意识不清。
薄唇翕动着。
凑近了,才终于听清他喃喃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婠婠……」
我:……
不管了!
呸!
去死吧!
13
我到底没能下得去手。
翻墙去江府,让顶着「反派心腹」的十一将江肆带走。
我才躺在床上后悔,刚刚没在他伤口上狂戳。
但也迟了。
好在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我爹听劝,向礼部告了病假,将有关春闱的公务都推了出去。
江肆似乎也没有像原著里那般暗中插手。
那天之后,他一连半个月都闭门不出。
让隔壁本就因人不多而安静的江府,越发像鬼屋。
倒是沈鹤归。
明明是我计划接近他,抢戏改变身份。
他却每天雷打不动来找我。
不是送画、送朱钗。
就是约我去诗会、去酒楼。
托他的福。
原著里大大小小的主角、配角,我见了个遍。
又半个月后的一场冬狩。
甚至还见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假宦官、真皇帝私生子男主。
这场冬狩人不多。
但在原著中,是女主被恶毒女配陷害,男主为救他双双坠崖,两人感情爆发的重头戏。
沈鹤归带我到京郊的时候,该在的人已经在了。
【女主】【男主】【女配】【恶毒女配】【恶毒女配】【恶毒女配】……
一眼望去。
全是主角团。
意外的是,原著里本没有出现的江肆,竟然也在。
临时扎出的营帐前,他一身玄色劲装,负手而立。
不知道和旁边顶着「男主」头衔的男人小声说着什么。
看见我,表情淡淡。
仅一眼就挪开视线。
仿佛他重伤闯入我房里,那几近癫狂的一吻从未发生过。
「陆姑娘,这手镯很衬你。」
温润的男声拉回我的思绪。
收回视线,就见沈鹤归正拉着我的手,往我手腕戴上一只通体碧绿的手镯。
拉手腕,这动作太亲昵了。
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抽回手。
但余光瞥见江肆又看过来。
我又赌气没动,装作害羞:「谢谢沈公子,我很喜欢。」
不远处,江肆和男主的谈话似乎停了。
可还没等我细看他的表情。
仿佛故意似的,沈鹤归退开一步,刚好挡住我的视线。
「你喜欢就好。」
「阿姐她们围猎快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他说着便扶我上马。
待我坐稳,他自己也翻身上来,轻夹马腹,往林子里去。
两人同骑一匹马。
这姿势,更暧昧了。
为了不被颠进沈鹤归怀里,和他贴得太近。
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稳住身形上。
等意识到马速越来越快,位置越来越偏的时候。
已经有些迟了。
看着飞速倒退的景物,我莫名有些心慌。
「沈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沈姑娘她们好像没有来这边。」
可身后,上马前还正常的沈鹤归,却没回答我。
甚至狠狠一甩鞭子,令速度更快了些。
我懵了。
隐隐察觉有些不对。
可哪里不对?
在颠簸的马背上体验速度与激情的我,也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一刻钟后,马终于停在一处陡峭的悬崖。
沈鹤归翻身下马,将我也拎下来。
他脸上虽然仍旧是标准的八颗牙,一脸傻白甜的笑。
但说出的话,却莫名令我毛骨悚然。
「陆姑娘,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频繁看我阿姐的头顶。」
「果然,你也能看见那些字吧?」
他指指自己头顶:「我,女主弟弟。」
又指指我头顶,笑容更甚:「你,路人。」
「想当女主吗?」
「不如咱们试试,抢走男女主的戏?如何?」
14
沈鹤归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将我的大脑炸得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能看见那些头衔?是不是穿越的?
我一点都不好奇。
没有半点相遇「同伴」的喜悦。
我有点怕。
甚至震惊,他竟然想抢男女主的戏。
还是悬崖戏!
有病吧!
没有主角光环,谁知道会不会死啊?
我才不要。
「沈公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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