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小官人》体制内的白日梦

《聊斋志异 小官人》讲了一个大清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负责撰写大清政府白皮书的官员一次幻视,看见了许多小人的故事。

幻视多见鲜明生动的形象,云南至少有两种牛肝菌(玫黄牛肝菌、超群粉孢牛肝菌)有毒性,食用中毒后,常出现形象比实物小的“小人国样幻视”。

中国大约有203种牛肝菌,只有14种能出现在北方,没有一种是生长在北京或者山东,该官员幻视应该不是吃了牛肝菌,而是其他原因。

小人是文艺作品里喜闻乐见的角色。

爱尔兰有酒窖驼背小人,抢走过本雅明的酒罐。

德国小矮人数量多达七个,成全了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双白姻缘。

美国也有小人,《缩小人生》里马克呆萌无论怎样缩依旧无法掩盖开始发福的身材。

蒲松龄也很喜欢写小人。

他的小人大概有几种,一是寄生类,有《耳中人》、《瞳人语》和《八大王》,二是可伸缩类的,有《书痴》、《白于玉》、《公孙夏》和《小人》,第三类就是天生就小,不会变化的,有《宅妖》、《张贡士》、《小猎犬》和《小官人》了;至于由筷子变成嫦娥(《崂山道士》)、木雕人(《木雕人》)或妖道控制的刺杀工具之类的(《妖术》),不是生命体,不计入。

《书痴》其实在第二类和第三类中间,放在一边,则其余三篇里,故事都发生在室内,主人公都在床上。

《张贡士》那里明确说张贡士“寝疾”,卧病在床。

《小猎犬》里,主人公卫周祚则是“室中蜰虫、蚊、蚤甚多,竟夜不成寝。”

《小官人》的太史某公则是“昼卧斋中”,白天睡觉,也显得有些异样。

总之,此类小人就和本雅明的驼背小人一样,是烦恼和疾病的隐喻。

这是我们分析本篇的一个线索。

开头第一句:“太史某公,忘其姓氏。”

根据我的不完全靠谱统计,蒲松龄的聊斋里一共写了七个个半太史公的故事,有名有姓的太史公分别是亦师亦友唐梦赉、吹牛皮的中央党校叫兽姜元衡、迷失了的宗教信徒蒋超,隐去姓名但我们都知道是谁的汉奸之子王樛,知道姓但我们依旧难以确定的钟太史,以及没有名姓的俩,一个在《伏狐》里吃了正品威尔刚,一个就是本篇男主了。

半个太史是《白于玉》里急于嫁女的葛老先生,背景板般的存在,没必要多说。

很遗憾,本篇没有威尔刚的内容,不能如你所愿。

这么一只巴掌数得过来的太史,要说蒲松龄忘记了太史某公的姓名,肯定是假的,他不肯说而已。

最出名的太史就是被割了蛋蛋的司马迁,写历史小说的。

后来的太史大致也都是干这个工作,有些甚至丢掉了性命。

明清由翰林院的翰林们书写历史记录,准确的说是翰林编修和翰林检讨专职工作。

第一卷里我反复强调过,蒲松龄写某个人的职官时,基本是某人曾经担任过的最高职务。

所以,被遗忘的太史某公最高也就是翰林编修或检讨了。

如果是唐、姜、蒋,则蒲松龄自然会写上他们的字,所以太史某公不是这仨。

如此,在淄川,最高职务做过太史的,其实也就两个人。

一个是博山翟延初;一个是淄川王广镇。

翟延初,字岱麓,号质苍,顺治十四年举人,顺治十六年进士,散馆编修,康熙三年分房,敕授文林郎。

王广镇,顺治五年举人,授国史院中书。

这俩吧,都和聊斋有间接联系,翟延初和《聊斋志异 鄱阳神》里的翟湛持是同族;王广镇则是《聊斋志异 鬼哭》里王七襄的侄子。

这里,我们来看翟延初的简历,散馆是中进士后,还需要进修和实习,经过考核毕业,才能分配工作。翟延初中进士后,被授予了翰林编修之职位,留在北京进修。

漫长的等待让翟太史非常烦恼。

从幻视的内容上看,翟太史想的都是和当官相关的,官员出行何等威风,“有小卤簿......小仪仗以数十队;一官冠皂纱,着绣,乘肩舆”;做官总是能得些好处的,偶有“不腆之仪,敬献太史。”

可惜太少了,有等于没有,“无所用”,太史看不上眼,加上胆子小,考虑政治前途,也没敢收。

到了康熙三年,他学习结束了,被授予了文林郎,这是一个散官,等于翟进士有了一个行政级别,享受文林郎待遇,却没有分配具体的工作。

白在京城混了六年,还没进入体制内。

失败。

蒲松龄之所以没写翟延初的名字,一是因为翟灰溜溜的从京城回了老家,没光彩;另一个原因是翟延初的老爹仗着子女的官威横行乡里,让人不齿,蒲松龄不愿意他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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