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进门就是洗衣机,设计师做了地柜,机身嵌在底部,上面铺了大理石面板,摆一枚花瓶,直筒筒,细细一圈金边封口,玻璃做成凹凸的样式,一时看不清里面有没有水。
我有点强迫症,总看不惯花瓶里空捞捞的,下班路上要绕一小截远路去买花。昆明的花期很长,一年四季能看到不同的花,剪下来多余的枝蔓,单把花朵养在清水里也能活一星期左右。
花瓶不大,我一般只买一束。
在昆明,靠卖花挣钱比起其他城市来说有难度得多。记得有一年回重庆,给外婆买花作为生日礼物,我一个人能抱住的一篮子花,叫不上名字的淡粉翠绿鹅黄,算下来接近四百块。这个价位在我们那里算是常见,而到了昆明,花花草草可能是论斤卖。
大二的时候我所在的青年志愿者协会在校园里做活动,要给每一位参与的志愿者发一小盆多肉,我们几个学生坐地铁去到斗南花市,走过高大的景观植物,走过家用盆栽,走过各种颜色的玫瑰,来到一个看样子生意不算好的多肉店子,象征性地跟老板砍了几回价,你来我往,最后以300块的价格搬走了100盆多肉。
嗯,100盆,搬死我们了。
路边卖花的人,一般不靠这个为生,多是些退了休的老人,男的女的都有,在家小区不远处支个小摊,就可以卖了。种类不丰富,玫瑰、月季、清水百合和小雏菊为主,满天星、薰衣草为辅,有时还会有一些青色的我叫不上名字的小花,都便宜,一捧最高价十五块,能很容易用十块买下来,跟摊主脸熟了,八块好像也说得过去,块块钱,不在意。
有次我归家太晚,买的时候几近收摊,花瓣失了水分,沾上些路旁的灰尘,看上去不精神,摊主见我犹疑,怕我不买似的直接喊价到了两块。
那捧两块的百合在我家扎扎实实活了八天。
人觉得花不值钱,花像是自知,活得热烈又随性,漫天漫地开着,翠湖公园门口的盆栽隔一阵子就几百盆地换,骑车经过小径,两旁都是明黄雏菊,一路延伸,熟透了的花瓣掉在地面,被碾成跟地面一个颜色的浆糊。我跟妈妈去丽江,不知不觉走到景区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连屋檐下都吊着碗大的月季,花草像水一样泼了一路,又自顾自地长起来,是无人看顾却健健康康的野孩子。
妈妈拍了几十条抖音,还不满意,偷偷问我,可不可以摘一朵回去哦?
我说,可以,但是提前跟你说哈,云南人打架很凶。
她不说话了。
最喜欢的场景还是在某个夜晚,路边有水果摊主同时也卖花,收摊回家,男人蹬着三轮车,身后是小半车平平展展铺开的溏心苹果,女人坐在旁边的位置,抱着没卖出去的花,水果上方悬一盏油黄的灯,照得女人和苹果都红彤彤的,那个夜晚也红彤彤的。
不知道车上的女人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End.
文/田可乐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