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的声音断断续续，碗盘间的撞击声不甚脆耳，说明着它们粗糙的烧制工艺，她摘下围裙挂 在门边，又到了一盘温水放在厨房门边，人却坐在卧室这边的地上开始泡手。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有点粗糙的双手，看得出来，那原本也是纤细白嫩写字的手，逐渐也有了生活的模样，似乎很喜欢透过水看见的自己的双手，她细细的抚过自己的手指，停在中指的关节处，眼神看起来很陌生，仿佛那双手，早已不是自己印象中自己的双手。

        看来这也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子，我靠在砖石磊砌的建议灶台上，看着她的头顶有些乱的头发，也有些出神，仿佛什么时候见过一样，有些亲切。

        敲门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她打开门，是那个在地铁上哭的女孩子。

        “我今天太倒霉了”，她说着，从声音里听不出方才哭过的痕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朋友，这好看的女孩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地铁上哭的吧？而她的朋友却在地铁上哭成那副模样，实在不像朋友。

        “今天我看了四个公司，远的近的都有，但是一个合适的都没有，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公司，早知道还不如睡觉，小月，你说这个社会，活着怎么那么难啊？”

        小月递给她一根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吧，我刚吃饭，你吃了吗？”

        “没有，煮个泡面给我吃吧，我准备在明天去看的公司里面选择一个最好的，不管它是怎么样的，我都去老老实实做半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辞职，可能我就是需要这样子坚持一段时间以后会变好一点的吧？”

        “我觉得，也不一定，错误的选择也会浪费时间。”

        “可是我没有遇见正确的选择，谁知道明天遇见的那个是不是正确的呢？”

        “那你试试吧。”小月一面将面饼放进小锅里，一面淡淡的说着。她也没有什么资格给晓阳做出选择，虽然她的朋友常常觉得她比较聪明，选择比较正确，她自己也这样认为，但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指正别人，因为若是错了，她没有能力去为自己错误的建议负责。

       晓阳看着碗里的荷包蛋，深深叹了口气，又仰起脸对坐在床上的小月笑了笑，“算了，不纠结了，抓紧上班赚钱是王道！”

       小月也笑了笑，她笑起来真是好看，我不禁都有些看呆了，这个好看的女孩在这个颜值正义的社会应该不愁钱，但是很明显她很穷。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温度也降了下来，两个姑娘在睡前又一起冲了个澡，看得我很是心神荡漾。

        不如去她们的梦里看看吧。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有进入她人梦境的能力，当然也是有代价的，这桩能力的使用伴随着精力的大量消耗。

        山中，密林，溪流，小路，傍晚，小月的梦里有晓阳。

        两个人看着突然出现的我很惊讶，我也很惊讶，即使进入她人梦境，但是也都是看不见我的，被看见的感觉惊讶，很特别，很不错。

        “你是什么？”

        她们的提问让我有些不悦，什么叫做你是什么，什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问，你是谁？

        我看着她们两个，情绪奇异，毕竟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哦，不对，是第一对能看见我的人，我还是要对她们好一点，毕竟这么久的孤独，是很深很深的。

       “是鬼吧？”晓阳握着小月的手，看着我说。

        “我是白。”许多许多年没有说过话，我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说话，上一次同他人说话，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已经不记得了，说话的感觉很特别，有人听我说话，有人同我说话。

        “白？白色的白？你倒是确实很白，但是你是鬼，对不对。”晓阳将小月拉到自己身后，“我是在做梦吧，但是我为什么梦到的是西方的鬼，中国的鬼不长你这样吧？”

        “我，长什么样？”

        “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晓阳惊讶的问道。

        “嗯，镜子照不出来，水也照不出来。”对于这个世界，我好像不存在。

        “所以你害怕？”小月轻声问。

        我点点头，确实是的，除了永恒看不见尽头的孤寂，就是害怕，不知道哪一个是哪一个的衍生品，但是很明显，二者共生，又相互促进，使害怕更害怕，孤寂更孤寂。

        从来没有人看见过我，从来没有人看见过我的感受，这是第一次，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仿佛我的孤寂和恐惧也有了一点意义，哪怕是那么一点，也让人不想再被丢弃。

        “我们肯定是在做梦，不过这个梦太奇怪了，我梦见你了，还有这么奇怪的鬼。”晓阳琢磨着说道。

        “这是月的梦”，我说，看着她们两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又补充道，“恩，真的。”

        晓阳咋呼着：“那么是小月梦见我了？可是你怎么知道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呢，小月怎么会梦见你的！”

        “你是鬼吗？你自己进来我的梦里？”小月依旧很沉稳的样子。

        “恩，我想看看你的梦。”我回答她。

        “那你来看到了什么？”小月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看见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你愿的，还是不愿的？”

        我知道是因为她醒了。

        她们两都醒了。

        小月看着黑暗说，“我梦见你了，还有一个······”

        “鬼，白色的鬼。”晓阳接话道。

        “它说，它的名字叫白。”

        “是嘛，我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它很白，长得像西方动漫里面的幽灵，但是有点可爱。”

        “你在我的梦里，还是，我梦见你？”小月在黑暗里问，晓阳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不想走了，我想留在这里，再呆一天，这么多年，我都保持着一个习惯，为了不被着漫长无边境的岁月逼疯，我每天都会到处游荡，遇到一个人，跟着他或者她回家，看看他们的生活，假装自己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去生活一天，每次我都会在夜晚离去，因为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无聊，每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

        但是今夜我不想离去，我想再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