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你把忧伤画在眼角/我将流浪抹在额头/你用思念添几缕白发/我让岁月雕刻我憔悴的手……年少时读席慕蓉的《邂逅》,为赋新词,强说闲愁。

    三十年倏忽如梦,原以为久别重逢之前,异乡怀旧,客舟听雨,断雁西风。未曾料走进班群,春意盎然,活色生香。全然昔日同窗,旧时氛围。于是悄然坐回从前一隅,用三十年前的心情融入。

    张文全握卷凝思,笔走蛇龙;兰海林胸中了了,运筹自如;梁正俊抚额沉吟,忧国忧民,襟怀天下;曹正华能言擅辩;王霏文采斐然;陈曦满腹经纶;李雪莲开卷驾轻就熟,意得志满;赵文眉头微锁,笼着一段轻愁;李慈迷失诗文辞赋中,患沉患浮;李燕欢颜笑语;王小涛轻哼小调;雍琼华妙语如珠……唯有杜公子明武,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晓春之花,整日混迹于女生之中,在“潇湘馆”“蘅芜苑”或“稻香村”之间盘桓。若无人搭理,则回到“怡红院”笛子独奏《金蛇狂舞》。

谈古论今的罗老,兴致高涨时随口吟哦:“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惹得“张生”和“崔莺莺”们脸红心跳。慈眉善目的尚老望着愚顽不化的我等,拿三角尺敲着黑板,恨铁不成钢地哀告:“同学啊,同学!”台下轰然,愁云尽散。时尚多才的何胜中老师亦师亦友,在传道授业解惑之余,顺带教会我们流行歌曲和交谊舞。赵文舜老师和男生高谈“3W”人生观时,女生们正在研究他那件黑色的燕尾西装到底穿了多久……

    岁月有情,青春无悔!三十年后,才高谋远者从了政,机敏实干者经了商;睿智多慧者作了师;胸怀锦绣者为了文;英武果敢者从了戍……然体弱神怯者却行了医。昔日一堂济济,今日各领风骚。

    久别重逢,满堂欢笑。三十年前我们是同窗,今日的我们已成一家人。男生是娘家忠厚的兄弟,女生是远嫁的嫡亲姐妹。都是尚老罗老成才的子女,亦为何师赵师得意的门生。桃李成林,满园芬芳。

    此情可待,突发奇想。应找一处青山绿水幽然之境。敢教张文全这厮建个村,王霏那厮铺了路,梁正俊这厮派了车,谢新明武一干人捐了资……当我们老了,眼目昏沉,儿女远离,老无所依,可各携老夫昏妻群居一处,相助相扶,颐养天年。小涛多才,组织个老年艺术团,杜伟鼓瑟,明武吹笙,唐珲弹琴,邓洁领唱,且群英善舞,陈超会拳,李劼擅吟,庆彪能颂,徐筠弄墨,小武挥毫,赵文为文,李慈赋诗……赵师携尚老临溪而渔,何师酿泉为酒,烹茶品茗,罗老村中信步,采菊东篱,悠然南山。

今日把酒,畅叙别情。此去经年,愿恩师保重,逾百岁而弥健。兄弟姐妹,家庭事业,犹任重道远。虽功名需进,财富需增,然健康无价。酒莫贪杯,勿嗜肥甘。既已年近半百,当回收目光,放慢脚步。凝思冥想,涤荡胸怀。常登高以舒啸,临清流而自悦。则事业顺进,家庭和美,犹可忘忧,亦可无恙,得享永年。

后记:此次重逢,憾未来蓉。久居异地,山高水远,道阻且长。借诗释怀,万望见谅:我如何舍得与你重逢/当只有在你的心中/仍深藏着我的/青春/还正如水般澄澈/山般葱茏。所以,且让我在远方,默默地,深藏你们的青春。

                                                          梁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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