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膨胀,也是人心的膨胀!
眼见盛府的事件愈演愈烈,天子迫于各方势力的压力,把盛府所有人停职查办。
朝中将军以下十几名武将联名上书为盛府求情,可是此举非但没有为盛府赢得转圜之地,反而更加触怒了天子。
天子次日在朝堂上明令,若再有一人为盛府求情者,以同罪论处。
此言一出,举报盛府的状子更是雪花片似地飞到御前。
古往今来,只要是与谋逆沾边的,无论真假,都不会有好结果。
盛府的人一个个被带去问话,但是盛老将军和盛景伦始终一言不发,除去最开始一道表忠心的奏章外。
可是这和那些源源不断地“揭露罪行”的奏章相比,如此地孱弱而孤单。
审来审去,盛府都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罪责,例如盛府的管事亲戚在外霸占了邻居三亩良田,又例如,盛府凭借军功和圣宠收了百官许多礼,可是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虽然有违国法,但收受礼品是众所周知且不能说的秘密,法不责众,何况,盛府的礼品清单上列的清楚明白,这些数额与其他官眷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只凭这些,扳不倒树大根深的盛府。
最后,裴文玉的脑筋还是动到那一百多件兵器上,其实他手下的人早就审明白了,那些兵器都是盛府买来准备在盛老将军百年后入葬用的。
私自购买兵器是触犯刑律的,将军入葬的兵器都有数额限制,以盛老将军的功绩,入葬时的兵器数量在五十到七十之间,一百多显然超过了预定数额。
但是超过限额数量的可不止是盛府,所有将军的陪葬兵器里几乎都有超额,盛府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
这种事情在天子那里几乎是默许了的,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就得翻出新意来。
非常时刻,就要用非常手段,严刑逼供之下,盛府的下人也不都是硬骨头。
有两个家丁受不住刑罚,先招了。
五年前盛府的齐大总管有一个亲戚名叫王二的,在外抢占良田,逼死了两条人命,当时府尹大人看在盛府的面上,把这事给掩盖了,草草结了案。
裴文玉知晓后,灵机一动,立刻着人去追拿齐大管事和王二,齐大管事是盛府的老人,把他捉拿过来,不愁审不出事来。
这齐大管事倒是个有忠心有硬气的人,可是他那不成器的亲戚就不成了,刚被下到大狱里,王二就吓得腿脚发软,提上堂一顿板子下去就把什么都招了。
这件事盛府的主家都没出面,何况那时候盛老将军领兵在外,就算现在认下了罪状也不打紧,可是王二禁不住吓,又想戴罪立功,吐出来个天大的事情来。
盛府有一次在府中宴请宾客,由于府中人手不够,齐大管事把王二也叫了去帮忙,席间一位李将军吃醉了酒,是王二给扶回客房的。
有的人喝多了耍威风,有的人喝多了就是话多,这李将军就是后者。
他颠来倒去一直说个不停,王二只当他是胡言乱语,一直陪着笑脸应承着,可是李将军越说越起劲,说着说着就把当年盛景伦的事给抖出来了。
原来,几年前盛景伦在金沙洲与金龙王一战,金龙王败亡,金沙洲的守城将领开城门亲自出城门迎接盛景伦,并且送上了金沙洲的地形图和洲府印章。
按照紫金国的律例,战败方要缴械投降没问题,但是地形图和印章只能交给紫金国派来的钦差大臣,除此之外,就连领兵的将领都不能私自接受,否则就有私通外敌或想自立为王的嫌疑。
当时盛景伦年轻气盛,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但是盛老将军清楚,他立刻压着盛景伦准备给钦差大臣赔罪,可是不巧的很,钦差大臣在途中一直身体不适,刚到金沙洲就一命呜呼了。
盛老将军思前想后,就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了,只把钦差大臣病亡的消息传回了朝廷。
王二听李将军说的热闹,后来就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了齐大管事。
王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齐大管事却是知道的,他严令王二绝不能吐出半个字去,否则就剥了他的皮!
王二见齐大管事一脸严肃,心中忌怕,这件事也就一直搁在心里没往外说,如今进了牢房,他可就顾不得这许多了,索性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裴文玉笑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只此一条罪过,盛景伦,还有整个盛府的造反罪名就有据可查了。
裴文玉迫不及待地把这份口供递到了御前,天子一看到这份口供就勃然大怒。
天子想遏制盛府的势力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盛府的罪状就是另一回事了。
盛老将军在外带兵几十年,盛府几代人中出了十几位将军。
盛家的男丁挑出来一个放到军中都是将士们的榜样、楷模,军中甚至有士兵说出皇命可以不遵,但是不能不遵盛将军的命令。
值此四海升平的年代,盛府已经成了天子心中的一根倒刺,急欲除之而后快。
裴文玉出了紫宸殿,心中思绪翻转,天子给他下了这道口谕,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盛府这股势力连根拔起了。
可是他现在心中还有迟疑,天子之所以给他下了口谕而没有圣旨,是想借他这把刀去铲除盛府,等他把一切罪状收拾完备,证据确凿之下,天子再不得不发落。
到时候既处置了盛府,又不能让将士们寒心,天子真是好算计。
不过,裴文玉甘心做天子的这把刀。
当天裴文玉回到府中,连夜把亲信召集起来,临时组成一支审判队伍,专门针对盛景伦私自接受金沙洲印章一事突审。
当年盛老将军虽然极力压住了此事,可是军营里毕竟人多口杂,将士们虽然对盛老将军誓死效忠,但是将士们都是粗人,行军打仗豁出命去都不怕,若论阴谋诡计可就不是裴文玉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