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决定不再爱你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章非的,他说他要结婚了。微信群里如同炸了锅一般,道喜的信息瞬间刷了屏。我打出恭喜二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去。我真的很想祝福章非,可是却说不出祝福二字。

章非是我的高中同桌。我漫长学习生涯中的唯一一个男生同桌。很多年后,我一直觉得同桌是一个魔咒,不是产生基友的沃土,就是生长爱情的花园。我们上的高中一直按照成绩排座位,而且我所在的优班一直采取淘汰制,但凡成绩不好的倒数几名都将会分出我们班。到高三时候,我们班就从开始的六十人淘汰到三十人。就是在这样压力巨大的环境下,我和章非认识了。

那天,我穿着新买的裙子,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安静地望着窗外。我初中是个转学生,在当地没什么朋友,加之父母刚刚离异,我并不喜欢和人过多的交流。仍然记得那天下午两点钟的阳光慵懒地照在教室里,窗外的蓝天蓝得耀眼,九月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一个抱着篮球的男孩突然道,你好,我叫章非,这里有人坐吗?

我抬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淌着汗水,一双深邃的眼睛闪动着少年特有的纯净。"没有。"我答道。"那成,咱俩以后就是同桌啦!"我微微一笑,没有作声。很快班主任进来了。女班主任用尖细的嗓音念着新生守则,而章非跟前排的男生开心的讨论我听不懂的话题。我侧着耳朵,很努力地听他们的讲话。我相信这是缘分。在后来的摸底考试中,我和章非成绩相同,又被分外了一起。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章非的,或许是从他那句,你好,我叫章非,这里有人吗?或许是从他和隔壁女孩说话时候我感到不开心的时候。章非总是说,乔娅,你怎么可以这么安静呢?我承认我很安静,我喜欢在他课间打篮球时,为他准备下一节课时候用的书,我也喜欢在他体育课时候,为他拿他脱下来的校服。仿佛这是我的专属工作一样。章非喜欢摸摸我的头,道,这才是默契。

我和章非相处得很愉快。转眼到了兵荒马乱的高三。所有人都发了疯地学习,包括篮球不离手的章非。我曾经问过章非,你想去哪个学校?章非扭过头,看着我微笑道,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猛然吃惊,"真的假的?"章非又一笑,"原来你也有不淡定的时候啊?"我别过头,轻哼了一声。

高考成绩刚刚出来,章非就给我打电话,问我考了多少分,我笑道,可能跟你去不了一个学校了。章非说不要紧,那我就跟你去一个学校。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总得要说一句,我爱你,可是,章非和我,仿佛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我们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分隔在不同的校区,每天早上章非都会骑着他淘来的二手自行车来接我上课,每天晚上,章非都会陪我去食堂吃糖醋里脊。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章非抓了抓头,大概是我见你的第一面吧!

我曾以为爱情不过如此。相爱之后便是相守。然而,我和章非却分手了。章非要出国,我坚持要去北京。两个人吵着吵着就不再争吵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联系后,我接到了章非的电话。他说,"乔娅,我想你了!"一瞬间,我泪如雨下。我说,那你回来好吗?章非不再做声。"我有我的事业啊!""那我不算吗?"我愤愤然挂掉了电话。我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流泪。翻着手机的合照,短信,然后一条条地删除。

多年不再联系,仿佛时过境迁。曾有章非的朋友告诉我,章非在联系不到我时,发了疯一样的问遍所有的人,章非在生病发烧时,一直喊着我的名字,章非在回国后到我家的小区等我许久。然而,岁月还是会安排他结婚生子。

可是章非不知道,那天他给我打电话时,我拿到了医院的B超结果,我怀孕了。是章非的孩子,医生说孩子有可能具有听力障碍。我不愿章非有沉重的负担,更不愿放弃我和章非的孩子。我只得离开他的生命,待到孩子生下来,待到我确认孩子身体健康,才能寻找他。可是,他结婚了。

我合上了手机。牵着儿子的手走向听力恢复中心,儿子用不标准的发音问我,你爱我吗?我亲吻着儿子道,妈妈永远爱你。只是,妈妈决定不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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