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怎样的少年?”
“有点矮,看上去有点呆,显得很二。不过打球时不忘记擦擦汗和推推眼镜,可能有洁癖。”
两个少女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吸着饮料,饶有兴致地谈论着这场弱队与弱队之间的比赛。
“哎哎,你知道吗,那个小矮子居然说打不过我们班就去割腕!”
“哈哈,他疯了吧,真是二到极致了。
球场上,少年持着篮球不知所措,他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赶快传出去,因为头上的汗珠正源源不断往下流,他想快点擦去,要知道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嗯,他有些洁癖,因为.......
他叫井井,他很有条。
......
我们把时间向前推进个一两天。那个时候井井正拿着美工刀裁着他的英语讲义,那些讲义的边缘被裁成光滑的线条,线条很笔直所以很有条。但这个时候楼下理科班的老王突然跑上来,从窗户外探出头来,朝着井井大喊:
“井井,你们班和史地班打篮球赛,你们班就6个男生,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帮帮你们啊!”楼下老王是学校篮球队的,暗恋井井他们史政班某个女生,总是时不时地跑上来,显得自己很热心的样子,而且他还有点大嘴巴。
井井皱了皱眉眉头,不耐烦地看向老王,心想:楼下老王怎么这么烦,我的讲义还没裁完呢!于是井井有些不满地说道:“不要了,我们可以靠自己打!”
老王听了,啐了一口痰:“喂喂,我好心帮你们,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就你这个个子还能打篮球!”
井井嘟了嘟小嘴,这是他生气时的标准动作,心想:老王你明明就是想在妹子面前秀一下自己的热心和篮球技术,说白了就是要泡妞,我们班的女生还能让你泡?于是,井井嘟着嘴说道:“我这个个子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们班绝对能打过史地班!”
“就凭你?”老王挑了挑眉,一脸蔑视。
要知道一个人迫于要证明自己但又被瞧不起时,往往是要做出什么傻事的,况且井井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不对,井井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男孩,于是,井井急红了脸说道:“打不过史地班,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割腕!”井井拿着他的美工刀一副烈士断腕的风格,似乎他割一下腕就能保全一点什么。
“你有胆再说一遍!”老王诧异的说道。
井井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他咬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打不过史地班,就!去!割!腕!”他的声音很轻,所以显得有点清;他的声音很咧,所以显得很烈。先是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感觉,随后又是烈霆万钧的冲击,所以显得很是......有条理。然而,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井井用因心虚而出汗的左手手摩挲着右手的经脉,努力找寻着静脉的方向,心想:到时候割静脉出的血应该比割动脉的要少一点吧......
楼下老王听了井井的誓言,激动地跑了出去,嗯,他有点大嘴巴,不对,他十分大嘴巴。于是乎,2个小时后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这个事,所有人都等着看井井割腕呢!当然,除了一些人。
......
“哈哈,我们班超过他们班2分了已经!”
“对啊,井井这个小矮子铁定要割腕了,哎多好的少年就这么自残啊!”
两个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赛,时不时发表着一些评论。
在20米开外的某个地方,出现了这么一幕:一个红色的巨大的篮球......不对,一个巨大的球型炸弹拖着红色的焰尾袭来,并且不断地放大、放大、放大......然后,正中目标。这个景象出现在井井清澈的眸子里,而那个射击目标正是井井的眼镜。“咔”地一声,井井的镜片碎成均匀的球状裂缝。又是“咔”一声,当然这时候碎掉的是井井的心。井井心想:打篮球干嘛这么粗鲁,扔球这么大力干嘛!他落寞地把碎掉的眼镜放在一旁的地上,眯着眼再次加入比赛。
场外一片嘘声,两个少女更是笑开了花:“哎呦,眼镜都被打碎了,他还怎么打!”
“就是啊,这不铁定要割腕了,还说什么要打败我们史地班,痴人说梦啊!”
“就是,这人太二了吧!不过......他眯眼的样子还挺萌。”
“哈哈,那不是萌,那是呆小症!”
“哈哈......”
然而,两名正津津有味喝着饮料的少女的眼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幕:一个球型棒棒糖像流星一样稳准狠地向她们袭来,然后正中目标。甜蜜中又带着一丝疼痛,疼痛中又带着一点酸甜。两个少女气急了,刚想大骂是哪个缺德的乱扔棒棒糖,却又惊恐地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那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眉毛微微上挑,嘴角微微上扬,她含着一根棒棒糖,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乖巧初中生。然而,她负手而立,两颗琥珀一样的双眼高傲的蔑视着一切的一切,她有点矮小似乎并不能用高傲这个词来形容,然而她周身散发的那种莫名的气场令人心里发憷,她睥睨着天下颇有一种一代女帝的霸气。
她的袋子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棒棒糖,无聊时呢可以含着吃。当然,谁惹火了她也不介意用来砸人。因为......
她叫落落,她很大方。
“落...落姐......我们...不是要嘲笑....井...井....他.......”两个少女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们心里明白得很:落落这个校园一霸和井井是好朋友,当然是什么朋友这也不言而知了。谁叫她们两说井井坏话,不巧被落落听见了......
落落瞪了瞪眼,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暗示她们不要解释,随即又做了一个刎颈的动作像是在说:“你俩再给我瞎哔哔,小命不保!”
嗯,她是落落,她很大方,尤其在惩罚人这一方面。
......
我们再把时间退回到篮球赛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井井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有些小忧愁,不知道明天的比赛应该怎么办。不巧地是正碰上吃着棒棒糖的落落,我们的落落呢是很大方的,于是落落叫住了想偷偷溜走的井井。
井井这个小少年呢,是有些腼腆的,属于那种一看见女生就会脸红的少年......不对,是一看女生就会脸红的男孩。于是乎,井井就想:不就是当年帮你打了几个‘恶霸’,顺便请你吃了几根帮帮糖,不要老是缠着我啊.......井井的眉头微蹙,不过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因为他怕被落落打......
“你就这么有信心打败史地班?”
“嗯,史地班的成绩是最差的,篮球也不会太强,再说我们是史政班,怎么会输?”井井不慌不忙地说道,他知道这个逻辑不太有条,可是他是在找不出其他什么可以支撑他勇敢打球的理由。至少...他不想在落落面前出丑。
“你的意思是史地班很差咯?”落落眼眉微挑,冷冷地说道。
“啊...这个......反正我不会割腕的!”井井有些不解,心想史地班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差啊,学习差也是差啊......
“哦......”落落意味声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潇洒转身,连再见都没说。只是她转身的时候,井井分明听见某种东西被咬碎的东西......井井心想:落落你又不是史地班的,急什么急......过了半天,我们的井井又挠挠头:落落是哪个班的勒?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而此时的落落有些生气,心想:成绩差怎么了,史地班怎么了,怎么就差了!她越想越气,气得双眼圆瞪,咬碎钢牙......不对,是咬碎棒棒糖。
......
比赛还剩1分钟结束,双方只有1分的分差,而此时轮到井井罚球。也就是说,如果井井这球投进,双方平局;这球不进,井井班输掉比赛,井井会割腕吧。
16岁的井井站在二分线处,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篮球框,心想:篮球框为啥要这么高啊.....只是,一切都没有选择。亦或是说选择的机会在他手上,要么投进平局收场,要么不进,悲惨割腕。也许你会说,这球应该看的是运气。可是井井从不相信命运,他讨厌那些所谓的听天由命,要么等死,要么拼死。于是,井井摆好架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一点,虽然他矮的可怜。
球碰在篮筐上,开始打转,像是停在在悬崖边上的马车,在坠落与安全间摇摆不定。
井井想:球啊你要是进了,我就自损20年寿命!
然后,球——
进了。
井井瞪大了双眼,心想:老头爷,我开玩笑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整个篮球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沸腾,两个班都不是很开心,只是打平了而已。按规矩还有一场加时赛。也许是井井那一球的缘故,史政班士气大振,一举打赢了加时赛,全场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嗨,小子想什么呢,你倒是快投啊!”队友的呼喊把井井从想象中拽回了现实。是的,他还在篮球场,他还没有将球投出,他还得把梦变成现实。
井井看向四方,周围是史地和史政班的同学们,有的似乎在为他加油,有的似乎冷眼相待,想看他出丑。因为球场上方投射而下的灯光让他的双眼迷离,嗯,摘掉眼镜的他有一点散光。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堆堆模糊的扭曲的面容,那些琢磨不透的面容和断断续续地话语让他不知所措。
茫然若失的他,迷迷糊糊地投出了球。他微眯着眼,仔细地注视着投出去的篮球。然而这一刻,他的心境格外的平静。在井井感官中的这一刻,被投出的篮球停在了空中,吃棒棒糖的少女停了下来,吸着饮料的看客停了下来,连那些在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也停了下来。这一刻,似乎经历了一万年。而井井在时间看似停止的这一刻,想通了一些事,看破了一些人。
他知道了为什么比赛前夜落落好像很不开心,因为落落是史地班的。
他知道了为什么大家打得是那么的不要命,因为那卑微又珍贵的自尊心和耻辱心。
他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这么轻狂地说要割腕,因为他横竖都二,二到以为凭自己天马行空的承诺可以维护自己和整个班级的荣誉和自尊。
他,二得可怜。
在井井想通这些以后,球也落地了。只是,并没有投进。井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冷静地走到一旁,捡起地上那个被击碎的眼镜,小心地戴上。这个有些好胜心的少年心里有些酸楚,有些累,累到他不想再听那些欢呼声亦或是嘲笑声。那碎裂的眼镜片像把锋利的刀,将他的视野切成支离破碎的迷离,在那些破碎的细小镜片中折射出千万张人间的面目,或狰狞,或丑恶......
“喲,井井你要割腕吧!”
“就是,史政班成绩好还不是我们史地班的手下败将!”
“哈哈,这个二逼让你之前这么狂!”
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这些,其实只是井井应得的,他就像一只做满恶事的老虎,轻狂得不可一世之后掉进猎人的陷阱,那些被欺辱过的野狼,开始在洞口恶狠狠地嚎叫,吸他的血吗,喝他的肉。
井井很累,很烦。他拿起口袋里的美工刀,或是说他早已预料到这个悲哀的结局,他决定是要为自己之前的言行做做弥补。于是,他努力摸索着左手的毛细血管,右手持着刀,轻轻地划了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井井有条地说道:“这一刀是为我所说的承诺划的!”有点疼,流出点血。然而井井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有痛快地划了一刀:“这刀是为史政划的,错的只是我,不是我的班级,所以以后嘲笑我就够了!”他说的很慢,很慢,显得有些悲壮,亦或是有些帅。可惜......这又是一个梦。
也许是第一次,他有些紧张,划了半天却只划出一些白色的划痕,不见一丝血。他摸摸头,想了一会,憨憨地抬起头说道:“对...对不起啊,刚刚好像是用刀背划的,怪不得划不出血......”
井井正了正刀,在衣服上擦了擦是汗水的手,刚想继续割个腕。一个洲际导弹就轰了过来......不对,是一个棒棒糖就扔了过来......还不对,是一堆棒棒糖扔了过来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虽然,有点疼。
“你特么再给我割腕试试!”落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气得腮帮鼓起,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河豚,“你以为你这样做很悲壮?你以为你这样很帅?洗洗睡吧,你以为我们还真的要让你割腕?”
井井被落落这么一说,变得不知所措。并且小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因为此刻落落离他有点近...... 落落因愤怒而呼出的气体源源不断地向井井逼去,熏得他小脸直发烫。
“嗨,都看什么呢,球打完了,都特么给我滚!”落落扫视了一下周围,呵斥道。于是乎,那些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
井井本想跟着人群偷偷的溜走,然而在他将要得逞时,一双有力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帽子:“你...倒是给我逃着试试看呢!
”落落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说道,一股九天十地唯我独尊地气概悠然而生,虽然唯我独尊这个词似乎和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并不合......
篮球场外的天很蓝,草很青,翠绿的树上不时有蝉儿在悠闲地叫着。只是这个景象并不属于被“囚禁”的井井。
“你,知道错了吗?”落落略显威严地说道,她眼眉上挑,一脸高傲,似乎站在珠穆朗玛峰上朝山脚的井井扔出了这句话,有些高,高不可攀;有些冷,冷凝声色。
树上的蝉儿有些惶恐地叫到:“知了,知了......”这清脆的蝉鸣盖住了井井虚到无声的回话。
落落簇了簇眉,显得有些不满:“我们史地班是成绩差,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不行啊,这次就纯属给你一个教训,就不用你割腕了!”
“可是,人要守诚信啊!”
“你是傻吗?我说不要就不要!”
井井心想:我傻的这个事实居然都被你发现了。他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是要的好。”
“不要。”
“要吧。”
“不要!”
“要的!”
“不!要!啊!”
“要!的!吧!”
男孩和女孩的争论一直传到天边,树上的蝉儿还在孜孜不倦地叫着,似乎在说:“两个小屁孩,吵什么吵,都影响我欣赏这夏日的美景了。”
......
少年还是要守诚信的,所以我们的井井不久后发了个直播割腕的视频,只是那流出来的血颇有点像......番茄酱。不过,史地班和史政班的每一个人在那场比赛后,都收到了一根棒棒糖和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对不起!落款是有条和大方。
嗯...井井的有条,落落的大方。
女主角的名字落落是抄猫腻择天记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