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遗憾

那年，表姐谈男朋友了，是一位部队的军官，刚好回来相亲，大舅也很相中这门亲事，就邀外公来桐乡见个面，看看这位准孙女婿，说好了，表姐和男朋友会在码头上等外公的，外公是一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表姐懂外公的心思，特意候好辰光，做好接船的准备，千万不能让爷爷失望，那天，我也刚好回乌镇过完周末，要回来上班，就陪外公一起乘轮船到桐乡了，那时的乌镇还没有开发旅游，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坐轮船，外公平时要照顾外婆，不太出门，那天他特意穿了一身斩新的中装，袖口卷起露出了一截土布白色里袄，一米八几的个头，背微微有点驼了，拎着的包，在他身膀显得那样小 巧，码头上太闹了，我们挤不进轮船，只能坐在拖船里，拖船全是由木头做的，因长年累月，风晒日露，拖船的壳变得黑黝黝的，船里面也透不进亮光，我想，难得带外公出来，轮船里挤不进去，却要在乌泥默黑的拖船里，历经将要二小时的行程，也难为外公了，外公看出了我的歉疚，忙说，蛮好蛮好，刚坐定，船就开了，船里也有镇上外公认识的街坊，外公一一跟他们打个招呼，因为这次行程有特别的意义，外公的心情是愉快的，看他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在期待这次见面场景，表姐是他最疼爱的孙女，从小就生活在爷爷奶奶身边，一直到大舅从部队转业到桐乡工作，她才回到爸妈身边上学，但一放假，表姐她们又要到外公家过寒暑假了，那时外公家成了我们欢快的乐园，吃呀玩呀，不亦乐呼，表姐就会带我到她曾经的小学同学家里，一起玩游戏，一起逛街，后来，表姐成了知青，下乡去了，外公说她学会了很多农活，也很心疼她，这么小就要去经风雨见世面了，等我高中毕业了，表姐已抽上到县城里的一家工厂里上班了，真快啊，表姐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坐在船里，外公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一会儿，你看吧，等我们一上岸么，你姐姐他们肯定在出口处等我们了，他笃定地跟我说着，我想，外公已想好了见到了他们的情景，还把要说的话也想好了，我知道，外公是一位很得体的人，他会把要做的事想的面面俱到，我连连点头，可不凑巧的是，我们一上岸，却不见姐姐他们，左看右看还是不见，我一边向着来路望去，一边安慰着外公姐姐不会不来的，期待中美好的见面就这样错失了，刚刚侃侃而谈的外公，变得不声不语，看着外公失落的样子，我只好默默地陪着他，向大舅家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等我们到了大舅家门口的时候，表姐他们才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这次相见，在外公的心里，留下了遗憾，是啊，我们向往不期而遇的美好，也留恋每一个如期而至的温暖场景，生活有完美也有遗憾 ，但这些经历，更丰富了我们的生命旅程，让我们更珍惜跟亲人相聚的美好时光，因为亲情是人间最珍贵的感情，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总有他们在默默的期待着你，祝福着你，温暖着你。 2021.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