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还有很多内容，可我实在困了。月亮已经被云完全遮住，正是睡觉的好时候。我本想合上书，却见一点暖黄的光落在书页上——是只萤火虫，翅膀扇动的频率慢得像怕惊扰什么，停在“源息”那两个字上，把烫金染成了浅金。我屏住呼吸伸手，它没飞，反而顺着指尖爬了爬，带来丝极轻的暖意，比操作室的冷光软太多。
抬头时，草地里已飘起星星点点的光。拟态房的夜风裹着刚割过的青草香，混着点蜂蜜般的甜意，草叶上的夜露蹭在手腕上，凉得人心里发轻。我干脆躺下，后脑勺陷进软乎乎的草里，看萤火在眼前飞：有的贴着草尖绕圈，有的往夜空飘，还有两只凑在一起，光叠成更亮的一团，像不小心碰在一起的星星。作为城市人，萤火虫于我向来只存在于传说，此刻身处这片萤火中，我忍不住用挂件换着角度拍了好多照片，想发给队友，点开预览却又退了回去——小戏此刻定睡得打呼，孙文浩说不定还在对着海图皱眉，没必要扰了他们的节奏，这么软的夜，自己记在心里就好。
小西不知何时跑了回来，没像平时那样扑过来蹭手，就蹲在我胳膊边，瞳孔里映着流动的光，比平时的蓝光柔和不少。有只萤火虫飞近它的耳朵，它只动了动尾巴尖，把光惊得往我这边飘，自己却歪着头琢磨“这小光团怎么不害怕”。我伸手摸它的背，毛被夜露润得软乎乎的，它没躲，反而把下巴搁在我手腕上，附近的萤火像被体温吸引，几只停在它银灰色的毛上，染出暖黄的光斑，像撒了把碎糖。我望着它的侧影，望着漫天流动的光，忽然觉得“原来萤火虫长这样，跟蟑螂有点像”，可它们的光软得很，哪会像蟑螂那样让人犯恶心。就这么静静躺着，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忘了红雾的危险，也忘了源息的秘密，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仍是半夜，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这里的一天按原来世界的算法只有27个小时，黑夜本就漫长，我又向来失眠，难得睡好一次，却被孙文浩的消息提示吵醒，带着满肚子火气不情愿地回了操作室——外面太冷，小西早丢下我跑回室内了。
“你他娘的半夜不睡觉发消息，扰人清梦呢？”我没好气地问。
孙文浩的回复完全没受我情绪影响：“要换水域了，你做好准备。”
我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难得的安眠。孙文浩大概从没体会过“很困却睡不着”的滋味。关上门打开操作台，潜艇已停在断崖上，下方就是传说中危机重重的深水区。
“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危险？”我问。
“可能是生物容易发狂吧，”他顿了顿，“毕竟就连海啸也影响不到50米以下的海域。”
“我都想发狂了。真有不长眼的敢闹，我定让它以后再也狂不起来。”
“理解。”电话那头传来小戏规律的鼾声，他还没醒，听得我满是羡慕。
启动潜艇向深水区下潜，刚走没多久，系统提示音就响了：“任务完成。”奖励是一箱罐装可乐和200金币。我拆开一罐，居然还是冰的——我不喜欢咖啡，就偏爱汽水，可乐更是心头好，可惜这是可口可乐，不是我爱的百事。喝完才想起看保质期，一看脸瞬间绿了：“生产日期2018年，保质期12个月！”
“系统这发的什么破奖励？让人喝过期可乐！”我忍不住吐槽。
“能喝，新鲜的。”孙文浩说。
“你确定？”
“味道和平时不一样？”
好像……确实没区别，和超市买的冰可乐一模一样。可它毕竟过期好几年了，这也太坑了！我心里膈应得慌，却又忍不住开了第二罐——一罐才200毫升，根本不够解馋。
深水区的海底异常寂静，连一只海洋生物都没见着，估计是早跑了。“动物的危险感知能力都这么强吗？”我问。
“也许吧。”孙文浩的声音很淡。
我没再接话，心里还在琢磨唯玛尔文字的事：孙文浩和小戏都以为我不认识，可书是我们一起找到的，他们也有功劳，源息的秘密该不该告诉他们？这秘密太珍贵，独享或许能发挥最大价值，可他们是我的朋友……纠结间，小戏醒了，我们三个就这么静静行驶着，连目的地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们来这儿到底干嘛啊？”小戏终于忍不住问。
“系统让来的，来了就给奖励，我哪知道它想干嘛。”我答道。
“那我们赶紧走……快跑啊！”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红雾不知何时铺天盖地涌了过来。水底的红雾一层叠着一层，从高处看像连绵的山脉，水面上还浮着一层，把整片水域都裹得严严实实。
“怪不得系统让我们来下面，原来这雾在海面上蔓延得更快。”我恍然大悟，可没时间细想——红雾正从两侧和后方包抄过来，它到底吸收了多少源息？照这架势，说不定最后整片海都会被它覆盖。
我只能全力操控潜艇逃跑，三人贴着海底以最快速度掠行。红雾在水里的速度没我们快，很快就被拉开距离，可我知道，这东西不眠不休，只要我们一停，它立马就能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