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也就我爸,但不是隔壁家的,自家的祖宗。
我初上高中时,我爸到处宣扬,等闺女上高中了一定做个感动中国好父亲,早起替我做早餐,送我上学,中午,晚上也要接送我,弄得我表兄弟们听了都羡慕我,可事实呢?老王我现在要揭穿你。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刚开始啊,老王可积极了,弄的像是自己要上学一样,闹钟还没响,厨房里,老王已经开起了演唱会,然后等水煮的滚烫,将面一下锅就叫我起床,“闺女,起来了,这么大人了还会睡懒觉啊。”老王在起初,叫床时,格外温柔,幽默,然后我洗漱完,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呈了上来,不错,朕对你口头表扬。接着,老王就带着我书包跑了,跑到楼下,将车开出来,鸣喇叭催我,搞得我怕邻居说我,匆忙着脚一塞进鞋,后跟都没上来,就跑了下来,老王,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的。
中午,老王摆好造型,靠在电线杆旁,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放学的人群。那表情,真臭,像来讨债的,弄的我同学有一次私下问我,“嘿,你爸是不是黑##啊,好像港片的某某某啊。”可是只有我知道,老王,只是个装酷的小孩,每次一看见我,就笑了,然后就带着我书包跑了,说,你是不是图谋我书包已久,想取代我去上学。
晚上我9点35下晚自习,每次,我都是前三个出学校,铃声还没响,我就已经背好了书包,做好准备冲刺,保安叔叔一到晚上就认出了我,毕竟,不是所有长发飘飘的女生都跑的那么凶狠。每次啊,就看着你得意洋洋和别的苦等孩子的家长挥手道别,你不知道,要不是怕你久等,等的无聊,又遇上堵车,我才不会向亡徒一样跑的那么不要命呢。
后来呀,老王,就慢慢坚持不下去了。坚持一个星期左右的老王终于决定为了自己的睡眠做点什么了,一天早上,老王笑嘻嘻对我说“闺女,以后中午上下学,就自己回来吧,我也想睡会午觉,送你太累了,昨天下午我还一直打哈欠呢?”看着你从仪表整洁,满腹热情到现在眼角躺着眼屎,头发乱蓬蓬,穿着睡衣,打算送完我就回去睡回头觉,我无奈叹了口气,好吧。
再后来呀,过了四天左右,老王又要开始维护自己睡眠时间了。早上,车内,“闺女,我年纪还真的熬不起了,早上早起真不适合我,以后自己早上上下学,我就只有晚上来接你了。”看着你,故作沧桑,我真恨不得对着你秃顶的头敲两下,可我不敢,我怕你把我从车上丢下去。
再后来,平静了几个星期后,某个黑漆漆,冷风吹的夜晚,下了自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就是不见你影子,我就这样干等着,等人走差不多了,借了别人家长的手机给你打了个电话,
“爸,你在哪啊?”
“啊,我在家啊。”我好像有点想捶你。
“爸,我在校门口。”
“你在校门口干嘛啊?”靠,别拦我,这老头过分了,我要和他单挑。
“我上自习,现在放学了,你没来接我。”
“呀,完了,完了,我忘记了,今天太忙了,忙蒙了,我已经洗完澡都准备睡觉了,要不,你自己打出租回来吧,路上小心哦。”谁给我一块砖,我敲了这不要脸的。
后来,有一次,我爸发现,有一个远房亲戚晚上也在接送孩子,那孩子好巧不巧和我一个学校,然后我爸发挥了自己的小聪明,骗别人说自己有事,让那老实人帮着接接我,当我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我突然想掐死那个正在家里看电视,吃东西,自嗨的家伙。“谢谢叔叔,叔叔再见,真的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爸肯定出差回来了,谢谢了。”感激完面前的老实人,回家我就鼓着腮帮子瞪沙发上的老王,“明天老实来接我,小心我向叔叔揭穿你。”老王示好的笑了笑,就进了厨房给我做夜宵。老王其实挺好的,每晚准时十点半会把夜宵给我送进来,然后十一点左右就去洗澡睡觉,夜晚就这样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讲声音调小,换一种方式陪着我,那个时间段,老王在电视上,永远就是看每天不同的夫妻,感情出问题,然后调解,哎,委屈老王了。
临近高考时,我真的好累,突然就不想读书了。晚自习,我脑子一抽,跑去班主任那,最后一个月想回家自学,班主任开导了我半天都没用,就跟老王发了消息 。晚上,从学校出来,一看见你,我眼泪就不争气地跟不要钱一样拼命掉,本来要发火的你,好言好语劝着我,我突然一横,“我想回家,不读了。”
嘭。
你一拳头打在了方向盘上,终于发火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啊,好好读,你明天如果不去读书,我打死你。”你越说越激动,连带着车速越飙越快,我没骨气的连声答应着,毕竟,我怕死,还吃硬不吃软。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和你道歉,你就端着面条进来了,我连忙拿出书开始学习,你说“其实,我不该对你发火,你压力大,我也不能替你做点什么,吃了面,就睡吧,今晚别学了,学不进,我也不能逼你,但你一定不能放弃,我不指望你考多好的学校,只要你尽力就行,以后,你会发现,社会挺狠的,对读书不好的人更狠,我又不能祈求社会对你好点,没那本事,只能让你自己多努力。吃了就睡吧。”
然后,我真的就不要脸的去睡了。我在被窝里哭,老王,在客厅抽了一包烟。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横的底气在哪,后来我知道了,是因为老王,老王把我照顾的很好,即使,我是单亲家庭,也不会让我缺少什么,老王知道我是女孩子,会让我和母亲生活,会更方便,除了高三下学期,我基本都是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平常有时间老王就陪我到处吃吃喝喝,法律上我是老王的,老王却可以舔着脸,让母亲好好照顾我,自己拼命赚钱,然后寄钱给我妈。
有一天晚上,老王给我打电话“闺女,我在高速上,这里没人,没车诶,好空旷,我一定好好赚钱,让你吃好喝好,哈哈。”“好,爸真厉害。”我知道,老王喝醉了,酒后吐真言,却让我心疼这个人,也担心他。我的天老王撑着,老王的天还是老王撑着,老王不能说累,不能说苦,也不能生病,生活告诉他,他没资格。
老王,我在长大,再等等,马上就有个人,可以真正意义上替你撑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