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都说今天是愚人节了，所有严重的事情都是别人的玩笑。

我拿着那张诊断书，安静的坐在医院的冰冷的椅子上。我不想动，不想说话，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充斥着我厌烦的婴儿的哭声，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整天，直至走到江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我熟悉的号码。

“孙熠协，我有事。”

“在哪？”

“江边。”

一个电话就把孙熠协call到我身边。当然不是每次我打电话给他他就会过来的，毕竟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只有我喊他孙熠协的时候他才会过来，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真正遇到麻烦了。记得上次call他是因为失恋，哭得要死要活，醉的稀里糊涂，吵着闹着要跳江，孙熠协不得以把我扛回了公寓，没好气的骂了我整整一个礼拜。而这一次，他是不会骂我的。我们两个坐在江边大排档的凳子上，就着一盘花生米，喝了整整一箱啤酒。

“这次是要死了吗？”孙熠协依旧没好气的问。

“我要是真死了，你不得高兴死啊！”翻了大大的白眼，继续喝酒。啤酒就这样顺着我的食道一点一点进入我的胃，虽然速度慢，但是一滴不剩。

“嗝~~~”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酒足饭饱，摸摸我的肚子，好像又鼓了一点。

“张胜男！你能不能像个女生样，恶不恶心啊你！多少年了一点没变！”

“孙熠协，你不说我会死啊，你看，我真的真的恶心你不了多久了！！！”我把诊断书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睛，妆也花了，跟个女鬼一样。

“今天是愚人节呀！”孙熠协看了一眼诊断书，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不舍。

“我也希望只是愚人节啊，可是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是2010年的4月2号。我没有开玩笑，2015年的今天我也许就不在了。”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张胜男，我……”

孙熠协还没说完，我就失控的大哭起来了。哭得那样撕心裂肺，把这些天来我所承受的痛苦，压力，煎熬全都呐喊出来。哭了多久我不知道，只记得夜市渐渐不闹腾了，我也越来越没力气了。最后，孙熠协把我扛回了公寓。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离开，不想一个人，一点都不想。”我迷迷糊糊中呢喃着。

“我知道。”

终于脑子不再昏沉沉的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了件睡裙就出了房间。

我听见客厅有摆弄餐具的声音，便想都没想就跑到客厅。

“孙熠协！”一秒的失神。“妙妙啊。”

“熠协他上班去了，就拜托我来照顾你。刚好我今天休息。”

凌妙妙，孙熠协的第二任女朋友。在孙熠协初恋五年无疾而终后出现的治愈系天使。如果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我一定会抽自己嘴巴说她是天使。

“那好吧，托孙熠协的福，可以吃到他女朋友的爱心早餐，也是极好的。”

管不了那么多，昨天一天真的让我累到无力招架那些破事，对餐桌上的美味进行了一番扫荡。没过多久，便只剩下残羹冷炙。突然想起来，牙还没刷。

“你就是这么粗糙的活着的？”

“额，有么？我觉得挺好。”我没想到被孙熠协描述的那么好的姑娘会说出这样不屑伤人的话。

“你跟熠协认识多久了？”

“孙熠协没跟你说么？我两打小就认识，邻居。后来他搬家去了北京，再后来我考大学考到了北京，命运就让我们又相遇咯。你说神奇不神奇。”我一边讲一边笑的乐呵呵的。完全没注意到凌妙妙不悦的表情。

“你不觉得你的存在威胁到熠协的每一任女友了么？”

凌妙妙的话里带着刺，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孙熠协初恋五年，在你出现的第一年他们就分了。那个女生的博客我看过，里面有一句这样说，她是你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凌妙妙很平静的说完，没听出任何的波澜。

我内心可就不平静了。那叫一个翻江倒海，怎么想怎么不爽。敢情我还是他孙熠协分手的导火索，就我这样还没那个魅力吧。但是凌妙妙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或者说它混乱了。

“你不觉得你打扰熠协太久了么？考试找他，失恋找他，失业找他，生病找他，什么琐碎小事都找他。你只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特别的人啊。你明不明白！”凌妙妙生气了，我想这就是嫉妒的女子所有的表情吧。

不过她说的对，我好像也没资格这样缠着孙熠协，更何况诊断书上说，我活不过五年了。

“我知道了。”我不再想着去据理力争。

“你知道什么了？你不离开就永远都是熠协的负担。你昨天半夜一个电话，熠协就抛下我，以我能想到的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江边。你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他也是要有自己生活的人啊。”

凌妙妙哭了，第一次看见那样美丽的女子哭花了妆，她的心应该很痛吧，跟我一样的痛吧。

“我会离开，你走吧。”

我离开餐桌，进了自己的房间，蜷缩在床上。眼泪又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抬头好想让它倒流回去的，毕竟姑娘的泪水都是有限的珍贵的。

所以不要让你爱的或者爱你的姑娘落泪，因为你没资格。

孙熠协，我好像真的要离开了。离开你一个人去长大。如果成长必须要以各种痛苦作为代价，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孙熠协，我走了。你不要找我，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