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小女孩,很萝莉很漂亮的那种,长长的睫毛,又大又黑的眼睛。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不爱说话,总是躲在她爸爸妈妈身后,伸出个小小的脑袋。
直到六岁那年,她突然变得活泼开朗。在我家做客时,她笑着,两弯月牙上附着长长的睫毛,她露着小牙,酒窝里都盛满了笑意,叫着,姐姐。姐姐。
后来我想,如若时光倒流,我定会抱着她,抓紧她。可三年了,这已经成为事实,她,再也回不来了。自从那个新年,我再也没见过她,再也没有。她走了,只留下了亲人心底的怀念和说不出来的伤痛。
三年,又到了中秋。回忆,痛苦的回忆朝我袭来。我记得,那时……
我在高四第一个月考过后,兴冲冲地赶回家。可迎面而来的,便是她没了的消息。
妈妈站在车站接我,我刚刚下来,她哭着说:囡囡没了。顿时,我的世界寂静了。若非得用一个词形容我当时的状态,就是傻掉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得知了一切。
她,住在遥远,宁静的小山村,那里虽然封闭,但是空气超好,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青山绿水。那时正值秋收季节,家里的人正忙着收获农作物,享受着劳动换来的喜悦。
那天,她和哥哥欢欢喜喜地背着小书包去学校,走之前,她对奶奶说:奶奶,我中午想吃肉肉。
可是,她却没能吃到那一锅热腾腾的肉。放学的路上,她们遇见一辆满载收完了水稻的大卡车,而那个车超载了,在上坡路的时候上不去,车开始往后倒,一群小孩子作鸟兽散,哥哥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就跑,可年龄太小,又吓傻了,慌乱中,她松开了哥哥的手,哥哥跑了,而她,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冰冷的路上。窄窄的山路,深深的大沟,满路的荆棘,对于六岁的她来讲,是绝境呀。
当时,后面的孩子叫道:别倒了,后边有人。可谁知,丧心病狂的司机,以为已经压到了人,就连着又压了几次,法医鉴定,至少三次。整个小小的身躯都没了,头也压掉了,惨不忍睹。。
我的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时,我正值高考复习,我记得,当时每次练热点作文,当时最热的是广州小月月事件,本以为,这种事会离我很远,很远。最多是偶尔在电视和报纸一端看到,不曾想,发生在我身边了,而且是我的亲人。我的失落,痛苦,可想而知。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致人于死地,他们良心上真的过得去吗?这样做不会得到天谴吗?我觉得,会有因果报应的。
孩子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别人都是回家团圆的,而她们,是赶赴一场没有告别的失去。
孩子的妈妈,刚见到我时,还强撑,不一会儿,抱着我就哭,撞墙磕头,撕心裂肺。当别人都在商量处理这事时,她,一个人,蹲在草地上,抠着草,那无助的眼神,那种空洞,那种悲伤,我此生不忘。
她捶打着肇事者: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你给我留一个残疾的孩子也好呀,你还我女儿。
我安慰她:就当宝宝去天堂享福了吧。
她哭的更厉害了: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什么都没有了,体无完肤,怎么享福,她没有腿,没有脚,没有头……为什么不是我。
我无言,在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除了还她孩子,什么也弥补不了她那想死的伤。可,那是不可能的。
最受伤的还有她的小哥哥,他才八岁,就亲眼目睹了悲惨的生离死别。
一问他,他就哭,你们别问我了,他捂着眼睛,妹妹没了。她叫哥哥,疼。
现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司机慈悲,就不会有悲剧。刚开始,真的只压到了孩子的脚。事已至此,只能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了。
只是,以后每个中秋,当万家团圆,她的父母,都会无比伤悲吧。
回到学校,我开始整夜睡不着觉,汗湿了整个床。梦里,有一个笑着又哭着的小女孩一直说:好冤。白天,老师在黑板上写着方程式,她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时间总是停在车走向她的那一刻:姐姐,救我,就这样,我看着,她渐渐,渐渐没入黑暗,她的小花书包,只剩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我真的生病了。
父母接我回家,路上。我说:当安慰她时,我自己都是没底气的,我一个外人都无法承受,她家人怎么承受的了啊。
妈妈说:天可怜见,换谁也受不了呀,可也没办法。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会怎样。
平时讷言的爸爸:那不等于要了我的命吗。沉默了好久。
我开玩笑:以后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
妈妈说:我跟你打电话
我不接
我去找你
我不见
妈妈急了:那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我学会了珍惜,又怎肯轻易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