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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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那天夜里风骤然变得暴戾,裹挟着铜钱大的雨粒,恶狠狠地撞向玻璃窗,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无数双慌乱的手在急切叩门。厚重的窗帘被冬季的寒风掀开一角,墨色夜幕下,闪电如银蛇般接连撕开云层,刹那间将房间照得雪亮,又在转瞬之间坠入浓稠的黑暗。房间里白炽灯忽亮忽暗,爸爸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大爷,他是我们村里唯一有辆四轮货车的人。妈妈半躺在床上,肚子阵阵的痛让她额头已泛出点点冷汗,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时姑姑还在家中,她轻轻坐在床沿边用刚在热水中泡过的毛巾帮妈妈擦着已冰凉的汗珠,奶奶背对着妈妈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她手里握着早已冰凉的水杯,嘴里还在默默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爷爷则站在门外望着远处不知想着什么。爸爸跑进屋里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家的岭太窄太陡了,黑爷的车上不来,我们只能抬下去了。”说完便要扶妈妈下床,姑姑和奶奶急忙过来帮忙。肚子的阵痛已经过去,妈妈小心地下了床,套上厚厚的外套在家人的帮助下慢慢向门外走去,黑爷和爷爷在前面拿手电筒照着路,爸爸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妈妈,因为路太窄了姑姑和奶奶只能跟在后面。终于到了山岭下,大家将妈妈扶上车后便都上车一起去医院,黑爷开着车不快不慢。路上我有在妈妈的肚子里“翻滚”了想要出来,疼痛使得妈妈不断地深呼吸着来减轻疼痛感但作用不大好在医院不是很远。
到了医院在医生检查后便可待产了,不久后妈妈就被推进了产房,我真的很倔强,妈妈的肚子太舒服了不想出来害的妈妈一直生到第二天的凌晨。医院外大雨还在拼命的下着,大家都焦急的等着,奶奶又默默的念着保佑保佑。保佑什么?我听不清了。这时产房的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大家都凑了上去,“恭喜,是个女娃,母女平安。”话音刚落爷爷奶奶的眼里顿然落寞了但奶奶马上反应过来说“行。”爸爸接过护士手中的孩子看了看说到“这是我的孩子吗,这么瘦小。”奶奶没好气地说“刚出生的可不就这么大吗。”爷爷在一旁默不作声。不久后妈妈便出了院回家做月子,那是家里穷啥也没有,家里仅剩的几只鸡还要留着下蛋,爸爸只好让在县城里做生意的大伯买只鸡回来,那时大妈跟奶奶的关系闹得很不好不让大伯买东西回来,奶奶也只好忍痛杀了一只鸡。我很不争气只会喝奶粉不会和母乳,妈妈常说我“怎么那么笨啊!”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哇哇叫。爸爸在外面打工挣的钱也大都拿来给我买奶粉了,我小时候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堂姐小时候的。我的名字还是大伯起的,小名叫雨儿。
在我将近一岁的时候爸爸妈妈便一起出去打工了把我留在了爷爷奶奶身边让他们带,所以在我的记忆里我从小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去哪我就去哪,爸爸妈妈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过完年不久就又离开了,我总是追在他们后面哭着喊着“妈妈,妈妈。”可留下的只有摩托车的尾气了。这时奶奶就会过来把我抱起来轻声说“爸爸妈妈挣钱去了,过年就回来啦,挣了钱就能给雨儿买好吃的买新衣服穿。”每年都一样。渐渐的我就习惯了但我依然很害怕有人离我而去,导致我在村里上幼儿园的时候都不肯让奶奶离开,每天奶奶都送我去上学到那我就说“奶奶你别走,你别走。”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也许是我太胆小了吧,我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总是独自呆着总是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又不敢跟爷爷奶奶说,于是我就很不喜欢去学校,每次都是爷爷奶奶拼命拉着我去,爷爷很严厉他一心想让我们这帮孩子能出人头地将来能上个好大学,他每次送我上学手里都拿着跟小细竹子。枝条装作不听话就要挨打的样子,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挺怕他。但这根枝条从没落在我的身上过,它常常被挂在墙上但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我记忆深处的时光都是跟爷爷奶奶度过的导致我比起怕跟爸爸妈妈分别更怕跟爷爷奶奶分别。即使爷爷奶奶有些重男轻女但那个时代的人大多不都是这样的吗。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们都想着大哥,家里人给他们的钱也都大多攒着留给大哥了。爷爷有些抠门但奶奶每次在我回家后准备离开前都会偷偷塞给我些钱。每次我都不想离开,离家时我的眼泪就会不自觉地留下来,可能是我太爱那里了。我真的不喜欢分别,每次分别眼泪都如泉水般涌出,别人总说我怎么这么爱哭啊,怎么又哭了。因为我的泪点太低了!我太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