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爸爸去世已经接近一个月,这段时间度日如年,时间越长越想他,每次呼吸都觉得有一股冷冷的空气从心里的那个空洞呼啸而过,又痛又凉。但,想起他去世那一刻隔壁病床老人的女儿和医生护士给予我和姐姐的帮助,又会感到有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在身边,温暖的风聚集成的帷幕把那份冰冷阻拦在我的世界之外。
那天,天空阴沉,灯光惨淡,病房里27℃的温度下我浑身战栗,仿佛站在一片茫茫雪原里,耳边充斥的是心电监控器发出的一声无限绵长的“嘀……”声,眼里是爸爸从红润到苍白的脸。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前一分钟还在呼吸的他,怎么就没了声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穿衣服,如何打电话,如何办理死亡证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耳边传来不同的声音同样焦急的呼喊声:“妹子,妹子”“家属,家属”。我抬起朦胧泪眼,看到大夫和隔壁病床老人的两个女儿,还有围在爸爸身边的护士们的嘴在一张一合地说些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摇头,深呼一口气,才听明白,大夫在说:“妹子,你跟我走,你必须签字,把老爷子身上的仪器撤掉,才能穿衣服,否则硬了就穿不了了。难道你想让他什么都不穿那么走吗?”隔壁病床的姐姐拍着姐姐说:“你不准哭,你要给你妹妹壮胆,看她吓得。”又过来搂着我说:“”你去签字,办手续,我们肯定能帮你姐姐把老爷子的衣服穿得熨熨帖帖。”
我机械地点着头,大夫边扶着我的肩膀,边转身对病床边的护士们说:“你们几个帮帮她们姐妹俩。”他手上的温度传到我的肩头,慢慢的,我的心恢复跳动。
大夫把我带到护士站,拿出几页纸,一处一处指着让我签字,边指边拍我后背说:“别哭了,你父亲这么走其实是享福,他多活一天就多遭一天罪。这段时间,你和你姐姐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应该没有遗憾。放手吧!”
他又扶着我,来到病房,让我把手机解锁,递给隔壁病床的姐姐,请她帮忙通知家里的亲戚。
然后,带着拿户口本匆忙赶来的老公和我到他办公室,一遍遍交待老公怎么去办理死亡证明,并帮忙打电话联系,缩短我们办理的时间。
我回到抢救室时,室内安静,床头柜上没有了各种仪器,空荡荡好像我的心。爸爸已穿戴停当,安详地犹如睡过去一样,从此他的世界再没有了嘈杂,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病痛。
隔壁病床的姐姐正在帮忙装行李,边装边嘱咐道:“东西放在这,我们看着,有时间再来拿,别忘了,三天后办出院时,退被褥押金。”
顺利办完所有手续,走出住院部大楼,天还是阴沉低垂,但,手脚已恢复温度,心里也不再寒凉,因为大家雪中送来的炭,在默默持续燃烧。
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谁愿意靠近触碰逝去的人呢,毕竟那会让人感到不安,感到恐怖,感到晦气。
但,隔壁病床老人的女儿、大夫和护士就没有嫌弃,没有躲避,没有厌烦。
正是他们对我茫然无助时的帮助,手足无措时的指点,悲痛欲绝时的扶持,黯然伤神时的安慰,使我感受到雪中送炭的温暖,让我回想起来,就会心生感激,并以他们为榜样,热心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