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也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01
故事发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
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季。
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了。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土地裂开了粗细不均的口子，仿佛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庄稼快被烤焦了，只留下茎上有些许绿色，再不下雨就要绝产了。
连枝头上的鸟儿，似乎都叫不动了，耷拉着脑袋站在树枝上，默默地俯瞰着百无聊赖的人们。
人们更是焦躁不安，因为快要枯死的庄稼，因为这烦人的燥热。热总会使人犯困。正值午后，人们昏沉沉地睡着了。突然，一个惊人的消息划破长空，惊醒了昏睡中的人们。
“村里中学的小孩儿怀孕啦！”
一会儿功夫，消息不胫而走，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那小孩儿才14岁，懂得个啥！”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羞耻！”
“这小孩儿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小孩儿是住宿生，爹妈现在还不知道呢！”
……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人们仿佛终于找到了点乐子，不然这么热，不得把人闷死。
02
中学的办公室里，李雪老师正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女学生——马月。
此时的李雪心如刀割，一个风华正茂，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就这么毁了。她痛心，她懊恼！作为班主任的她竟然才发现！可是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痛心疾首。
“能告诉老师，这个孩子是谁的吗？”李雪沉淀了一下情绪，低低地问。
马月没说话。只是头沉得更低了，低得快触到地板上。
“是咱班男生吗？”
马月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沉默。
“那是别的班级的男生吗？”
马月又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珠秋后被霜打了的玉米。
李雪突然感觉喉咙有些紧，她瞟了瞟桌子上空空的水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是谁？能告诉老师吗？老师不会伤害你。”
马月抬起头，看了看老师，嘴唇蠕动几下就又低下了头。
“那你的父母知道吗？”李雪从教20年也没遇到过此类事，显然她是没有经验的。
马月轻轻抬起头，眼睛里迸满泪水。
“老师，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他常年在外边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我妈她，她……”马月的声音哽咽住了，晶莹的泪珠掉落到地板上，立刻碎成一朵朵大大的水晶花。
再问她，她就只顾低着头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李雪看也问不出什么，只有给她母亲打电话，让她把她孩子领回去，先把肚子里的孩子解决掉，再让她好好问问，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马月母亲闻讯敢来。她一进办公室就掐着马月的胳膊恶狠狠地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人都让你丢到家了。”
李雪忙把马月护在身后。
“马月妈妈，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你还是冷静冷静，问清楚后再说。”
马月妈妈骂骂咧咧地拽着马月的胳膊走了。
李雪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03
马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天渐渐黑了，门后依然是妈妈的咒骂声，像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从小，这个叫妈妈的女人，就只知道打她，骂她，最后甚至……
她突然很想爸爸，很想已经逝去的最爱她的奶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一个如此的妈妈。书里不是说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吗！她想到这里，泪水便爬满了脸面。
夜色越俞渐俞浓。门外的女人骂累了，马月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月被一阵浓烈的喘息和呻吟声惊醒。这声音自打四年前爸爸出去打工那年，她就习以为常了。
声音渐渐平息，随之传来妈妈的声音。
“这个死丫头怎么就怀孕了呢！得赶紧让她把孩子做掉。不能让他爸知道了，不然咱俩就完了。”
“那明天你赶紧领她去医院吧，钱我出。”
一个熟悉的男中音传到马月耳畔。马月怎么会不熟悉呢。12岁那年，她出于好奇心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却看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还有同样赤身裸体的母亲。
两团白花花的肥肉晃着马月的眼睛，她愣住了。因为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竟是村头的王爷爷。她还清楚地记得，在她小时候，王爷爷很喜欢她，还给她买过零食。
马月虽然还不太懂男女之事，但她隐约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像疯了一样大喊:“我要告诉爸爸！”
那个她叫妈妈的女人，不顾身上没穿衣服，挥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马月脸上，厉声喝到:“死丫头，你敢告诉你爸，今天我就打死你！”
马月稚嫩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掌印。小小年纪的她怎能敌过妈妈的危吓，她吓得跑回房间偷偷地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晚之后，马月就越来越沉默了。本来中上的成绩也一落千丈。课堂上，老师常常会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咬着嘴唇望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而迷茫。
老师也找她谈过话，可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马月不敢想起那个夜晚。只是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晚夜很黑很黑没有一丝光亮，就像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丝光亮。
第二天，那个她叫妈的女人领着她去医院做掉了肚子中的孩子。
04
村中学的办公室里，李雪急地跳着脚，都五天了，怎么还没有什么结果。她想起马月妈来领马月回去时的丑恶嘴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马月爸。
05
老马回来了。
他刚到家就凶着脸责问马月。他以为她败坏了老马家的门风。而她只是低着头委屈地哭，一串串泪花像一颗颗珍珠般砸在地板上，也砸在了老马心上。
老马心疼地把女儿的头放到自己胸前，任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就这样，她哭了很久很久，也说了很多很多。
那晚，月亮露出了半边脸在向人间微笑。马月站在窗前，望着月亮的半张脸，耳边响彻着的是爸爸妈妈震耳欲聋的争吵声和打斗声。
他们从晚上一直吵到白天。她就一直默默地站在窗前，心中一片荒芜。
她想起了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那晚，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她感觉有一双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她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夜太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一边扭动弱小的身躯用力抵抗着，一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妈妈。她多想妈妈现在就在身旁保护她，打跑她身上的这个坏蛋。可最后她把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妈妈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丝回应。
一阵阵疼痛过后，马月绝望地昏死过去。等她醒来就看见妈妈坐在床前。她干涸的眼睛立刻又涌满了泪花。
她刚想向妈妈述说她刚才的痛苦遭遇，不曾想妈妈却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死丫头，今天就给你一次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告诉别人。”
妈妈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般深深地剜着她的心。她瞪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中悲痛欲绝。汩汩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刺骨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