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红绡绕梁、仙雾缭绕的姻缘府。
偌大的姻缘树下,一袭红衣却鹤发童颜的青梧正在认认真真的训斥着我。人间话本多有不准,但有一样是说对的,那就是月下老人。青梧就是那个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童颜鹤发的月下老人。不过,后来他嫌老人实在是有些逆耳,便要求别人叫他月神了。他说好歹自己也是个神仙,也不算老却叫老人有些不适,便一纸疏奏直达天宫,便唤得月神的美名。
“你既已飞升领职,便不可再被红尘牵扰,应当忘却才是。私自下凡已是违反天规,如此顽劣不听劝,多次私下凡间,定要重重责罚”。那时的青梧一本正经的训斥我,其实他却是最懂我的人。所谓的训斥不过是捏了道屏障的装模作样罢了,所谓的重重责罚也不过是让我在姻缘树下跪上几个时辰罢了,常常还没跪到时间,他都会找理由让我离开。
画面在梦境里斗转,一会是凤凰山,一会是凡间灯火,一会是红鸾阁的景致。如此转换,倒也是回走了一遍我那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
画面停留在初见,初见天宫、初见姻缘府、初见青梧。
我是唯一一只从凤凰山飞升成功的红鸾鸟,世人都以为红鸾就是凤凰,实不知红鸾不过和凤凰长得比较像罢了,等级却比凤凰要低一层。在凤凰山,红鸾鸟一族总是被嘲笑,有凤凰的相却没有凤凰的命。至于我为什么能够飞升成功,这些都是后话。
彼时的我,上了天宫本应该上云霄宝殿谢恩领职,却不想误入了姻缘府。触目可及的皆是鲜艳的红绳,姻缘府有一颗姻缘树,我在凤凰山见过,是棵凤凰花树。可这棵树可比凤凰山上的那些凤凰花树要大许多,密密麻麻的枝叶自上而倾下,看似覆盖了整个府邸,实际却高出许多。凤凰花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和同心结。后来青梧告诉过我,那些红线变成同心结就说明他们恩爱两不移,白头同偕老。
我一时性起,化为原身,想要飞上树梢看看。却不想被一道突入而来的红线困绕了翅膀,动弹不得又扑腾不了,一时忘了法术便从姻缘树上磕磕绊绊的落到地上。化了人形,正痛得龇牙咧嘴,恰好看见一身红衣,花白头发,相貌却看着年纪不大的仙人开门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凤凰花树,才低头看了看我:“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府”。我沉浸在他童颜鹤发的样貌中顿惑,一时不知该叫老神仙还是神仙老人,晃了晃觉得叫哪个都不妥。为了表示尊敬便唤了声:“这位神仙爷爷,我……”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上捆绑的红绳紧了一圈,有些喘过气来。我顿了顿,想许是叫错了称呼,唤到:“这位小神仙,我……”话还没说出口,身上的红绳又紧了一圈,再这么勒下去,我可能走不到云霄宝殿领职了。情急之下唤到:“神仙、道友、仙上、上神,饶命,我是才刚飞升上来正要去云霄宝殿领职,却不想走错看路,一时对这凤凰树着了迷,不是有意冒犯”。身上的红绳在我说完之后,悄无声息的撤回去了。我心想瞧着是个大度的人,却不想是个小气的神仙,不过是唤错称呼而已,这么小气。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捋了捋衣角头发,对着正在转身关门的青梧站定作揖问:“这位神仙、道友、仙上、上神,请问云霄宝殿怎么走?”青梧将手背到身后,顿了半天才转身对我说道:“第一,我是月神,以后请叫我月神殿下。第二,云霄宝殿离我这千尺远,你错得有些离谱。第三,出了我这府右转,另寻他人问路”。啪一声,门一关连人都不见了。
我灰头土脸的退出府,正在心里使劲的诽谤他时,恰好在右转处遇见一位仙友,恰好去云霄宝殿,便一道顺路去谢恩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