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
这是小芙。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漂亮,从容且优雅,像位出身高贵的小公主。
后来才知道小芙有一半蝴蝶犬的血统,是无良商家乱配出来的后院猫。只是没有血统证书,再形似、神似都只是培育者的自以为是,识货的消费者并不买账。作为宠物狗的小芙,卖不出去就是浪费钱。所以无良商家对它不是打就是踹,吃的都是剩菜剩饭,最后还把奄奄一息的它扔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一开始小芙并不明白主人的想法。它只知道自己睁眼时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吃的东西是他给的,喝的水也是他给的。所以它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父母,全心地信任,每一次看见他都是莫大的欢喜。有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小芙就会立马撒开小短腿向他跑去,尖尖的小嘴巴咧着笑,蝴蝶翅膀似的长毛耳朵一跳一跳的。它迫切地想靠近主人,想把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伸爪子跟他击一下掌。
但迎接它的,从来都只有主人的拳脚。它总是被一踹三尺远,一下子被打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模糊中还能听到主人在破口骂它赔钱货。
可是小芙不懂,真的不懂。血统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它能左右的。它的出身和出生,都是拜主人所赐,怎么现在全都怪到它头上呢?
在所有的狗狗之中,它永远是最乖巧的那一只。它见人就舔,每次都奉上最开心的笑容,时刻注意自己出爪子的分寸,努力卖萌。所有人都夸它亲人、懂事,但还是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一只串串。
有钱的人是很有钱,但他们只会花更多的钱去买血液里刻着“纯正”二字的那一种狗狗——就是小芙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的那一种。而没钱的主人根本看不上,他宁愿把卖不出去的狗狗毁了都不愿意贱卖。
流浪
小芙最终被抛弃了,它趴在雨后的污水坑中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满身的泥点子和臭苍蝇,漂亮的长毛缠成这世间最难解的心结。
有个女孩骑着单车从水洼旁经过,差一点就轧在了它身上。女孩急忙改变方向,忿忿地回头想骂人,却在看到半个身子埋在黄土路里的小芙,眼里流露出惊吓、不忍的表情。她停了下来准备看看它,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
不知道是老天的怜悯还是耻笑,总之小芙还有一口气在。等积攒了些许力气,它就开始用爪子扒地爬起来。它不知道自己能爬多远,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直觉上觉得不能再在这里呆了。
”呀!妈妈,狗狗!“小芙听到小孩子惊喜的叫声,抬了抬头,是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白白胖胖的,跟主人的小儿子一样可爱。它很高兴,使出全身气力向小孩子挪过去,想去靠近那太阳般耀眼的笑容。结果头却被石头猛的砸了一下,恍惚间只能看到小男孩被一个妇女猛的抱起来,逃得离它远远的。她边跑还边使劲骂:”哪里来的病狗?怎么没人管管?“
管?谁会管它一只血统不纯的串串呢?小芙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出生,只知道想活着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它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只是不愿意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成为一滩烂泥。享受多一天太阳的温暖,也是好的。
小芙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大街小巷乱窜,四处翻垃圾桶找东西吃,看见大狗就夹着尾巴走路。它体型小,又瘦弱,不低头就只有被咬死的份。但它也有了自己作为狗的尊严,它不会再看见人就欢天喜地得扑上去,反而只会躲得远远的。它宁愿吃垃圾桶里发臭的食物,也不愿意跑去饭店门口眼巴巴等人类赏口吃的。
小幸运
小芙知道自己可能会被车撞死,也可能被狗贩子套去做狗肉火锅,或者小孩扔的石头砸死。却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甚至有了一个安身之处。它被专职救助的朱姨带回了自己的救助站。
救助站里面有跟它一样被抛弃的串串,也有一下子就生太多养不了的土狗,还有生病了或者性格不好而被抛弃的品种。大家挤在荒郊野外的一个简易棚子里,条件甚是艰苦,但很神奇的,大家却都很放松和开心。
朱姨给小芙治病、洗澡、剪指甲,甚至给把为数不多的领养日展示机会给了它。只是小芙并不配合,或者说,它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讨好人类了。
它安静地呆在待领养的摊位上,并不主动去接近谁或者舔谁的手,连眼神都是呆滞的,像个最合格的玩具娃娃。它的好相貌吸引了很多领养人的眼光,但却不能得到谁的青睐。因为很多人养狗,正是看中了狗狗的热情和粘人,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而小芙这种整天端着的,带回去估计也只能像菩萨一样供奉而已。
”狗狗还是活泼点好,小芙太安静了。“
”这狗怎么不理人呢?性格这么差,难怪没人领养。“
小芙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端端正正地坐着,似乎完全不知道众人是怎么评论自己的。
其实它听得懂的,人类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是喜欢还是嫌弃,它最清楚了。只是它装着不在乎而已,连自己想长成圆的方的这种事都需要人类的点头许可,一只狗狗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一件小事。
吵闹中瞥见朱姨走过来,小芙有点不安,眼神开始乱飘起来。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是辜负了她一番好心。如果不是朱姨,它可能早已腐烂在了泥土里了。她对自己这么好,可是它连一个笑容都不能给她。它已经忘了要怎么牵扯起嘴角,然后笑出太阳一样的光芒了。
朱姨已经六十多岁了,个子不高,但精气神都很好。她没退休前就开始救助流浪动物,到现在已经十多年。
她走过来,一把抱起小芙就往外走去:”小芙,走,我们回家。“
(愿世间每一只猫猫、狗狗,都能遇到疼惜它的主人;也希望每一个人,可以被猫猫、狗狗温暖。)
【无戒365写作训练营 第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