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不下雪便显得异常干燥。
天阴冷了好几日,阳光终究耐不住寂寞,肆意将大片大片的明媚盛放出来,冬至,就那样暖洋洋的来了。
奈何!雪的盛筵是看不到了……
脱下羽绒服,换上大衣,又怕下午变天,手像一条鱼,在一堆长短宽窄的空间来回游弋
踮着脚翻箱倒柜间,“哗啦啦”一大堆衣服,从包裹里争先恐后而出
细看,是好几件手工缝制的棉袄,软锻面料,柔软光滑 ,明艳的花纹,透着喜气,相互谁也不服贴,簇拥着滑出来,站在这五光十色”的缝隙里,嗅着棉袄上淡淡的尘埃味,它们就像是我久未谋面的朋友,欢呼雀跃,彼此仔细端详……
这是母亲多年前,亲手缝制的棉袄
那密密的针脚,亲呢的相依偎,我用手拉了拉线头,线头发黄,但依旧有一股韧劲,扯断还需费点力气,摸着一件件翠红黄绿的小袄,里面的棉絮有些已不均匀,薄处像两片布一般单薄,稍厚点似堆积在一起,如一个个小山包,
看到,那件粉色对襟的小袄,上面的小桃花清晰玲珑,黑色的盘花扣,标致端庄,心不由的跳了一下,
记得,那是上高三那年,宿舍暖气忽冷忽热,我们一个个冻得像一只只蜷缩的小猫,那种情况下,我患上严重的感冒,母亲不知怎么得知,忧心如焚,去一百多里地县城扯面料,那一年,北方的冬天格外冷。
回到家母亲把夏天洗好,晒干的棉花,用手撕成一缕一缕如云朵样的蓬松长条,比着我的旧棉袄细心的裁剪,针线篮里,那把心爱的黑色小剪刀,小巧而锋利,可派上大用场了。
那时,青春期的我已懂的爱美,母亲知我挑剔,特意用黑布仔细的拧成菊花瓣样子的纽扣,秀丽夺目,上晚自习时匆匆赶来,母亲显的有些疲倦,面颊微红,取出棉袄
引来我一声不满:“妈,这太艳了,怎么穿?”
母亲只是温和的笑笑“暖和就好!”
你买一件就行了,现在,谁穿这种?
母亲解着纽扣:“还是手缝的暖和,贴身!
那时,并不知道,母亲已患上风湿性心脏病,为我一针一线缝棉袄,该是多么劳神费力的事啊!
一件深红的小棉袄,腰身窄窄的,羞涩的躲在一边,当时的风俗,谁家女儿出嫁,必缝制一身大红的祆裤,讨个吉利
我平时不喜鲜亮色,但入乡随俗只好顺从,但固执的拧着母亲
“只能深红,带点红就行,大红坚决不穿”,
趁母亲流连在红红绿绿时,偷偷把母亲缝的红布腰带飞快藏去,私自买了条红色牛皮小腰带
这那像一个待嫁娘的举止,母亲暗地里不知道妥协了多少次…
为什么 手工的东西,总是能长久的唤起人们心底的缕缕温情
出嫁时穿的那条棉裤,深兰色绵厚密实,缝的极为合体,
也只穿了一天 ,便束之高阁,但记得穿上暖暖的,胜于满街紧身的保暖裤,美则美,真冷了一点不保暖!
两件黄色碎花的小棉袄,缝于儿子2岁时,里面的棉花,至今软和,贴着那小小的身,体,那时总爱抱着他,嗅着清甜的奶香气,
一件一件,满满的絮满了温馨的时光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睹物思人,忆起李商隐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感叹有些美好,你终将逝去,有些遗憾,你终将无法释怀
悠长的岁月里,青丝变白发,珍爱的人或物,活在黑白的剪影里,俗语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等经历了纷繁世事才明白,妈妈才是女儿最贴心的棉袄
为什么?手工的东西,总能长久的唤起人们心底的缕缕温情
一针一线,一粒铜扣,一块老式的手表,一件用竹针编织的毛衣
我想,那是因为每个物件,都有触摸的温度,从你的手延伸到我的体温,最深厚的情愫,即使散落在天涯,永远也不会丢失,它是无价的
如今,谁的衣橱,还留着妈妈浸满了爱的棉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