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场偷腥

今天是周五，万小姐说会来餐厅放松一下，顺便检查我一周的工作成果。万小姐特意交代今晚会有贵客与她同来，希望可以布置的隐秘一点。这对于餐厅的员工是一件好事，他们能够多享受一天的假期，对我来说就要悲惨一点了。

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碌，从最基础的清洁工作，到食材和酒的准备，乃至鲜花、香水、桌布、餐巾、餐具，全都是我细细甄选的，确保它们新奇有趣，并符合万小姐的喜好。万小姐是个很苛刻的女人，我的一点点不用心都会变成她对我根深蒂固的偏见。

当我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绑起马尾，化了淡妆，并喷上极少量的香水。万小姐希望看到她给予厚待的女人可以精致的生活。我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应该都妥了吧？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站到门口准备迎接万小姐。

我开始无聊的臆想今晚的万小姐会是什么模样，应当会稍微的黑些瘦些，听说她刚刚在内蒙古录完一期真人秀，这个季节的大草原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万小姐向来疼惜她的皮囊，又有咖位摆在那，像以前那样直接晒到红肿脱皮的境遇应该不会有了。她应该不会穿太隆重，也不会太新潮，毕竟今晚是私下与朋友用餐，又不用对付媒体的长枪短炮……对了！狗仔！我快步回到餐厅，迅速的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了，还未来及返回，就听见了门口风铃的声音。

“阿明！人嘞？”万小姐喊着。她应该正在与人说笑，声音很是明朗。

“哎！”我赶紧走过去，笑道，“好久不见呀！万小姐！”

万小姐今天穿着黑色抹胸长裙，长腿在黑纱中若隐若现，裙子的剪裁相当流畅，一看就是名家新品，裸露出来的肩部很骨感，纤纤玉指掩着胸口的姿态相当撩人。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她的身体就是这件衣服最好的装饰。我想我有些明白今天这顿饭的意义了。我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倒也是熟客：“路先生也好久不见了，您上回说过的那张碟，我帮您淘到了，回头吃完饭给您。”路先生是老顾客了，上次他还带自己的未婚妻来这吃过饭。

“哟，还真帮我找啦，我也就提了那么一嘴儿，谢啦。”路先生朝我眨了眨右眼，我不自觉的回了一个微笑。路先生今年也就二十出头，但他特别能讨女人欢心。

我领着他们来到我预先布置的位置，递上菜单。他们很快点好了菜，我刚抱着菜单离开，万小姐就已经坐在了路先生腿上，轻声嬉闹。

万小姐会如此主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路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背后极有权势，就拿这家餐厅来说，没有路先生帮忙，万小姐没是有办法把餐厅开在这个地段的。

在与路先生相似的那些男人里，路先生是极少数有相貌，有教养，又愿意给予温情的男人了。万小姐认识路先生已经好几年了，路先生对待她始终如初，实属难得。万小姐当然要抓住这个难能可贵的男人。唯一值得介意的一点是路先生太年轻了，我记得万小姐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五六岁。

上好菜后，我捧着一本书做在了他们附近的一张桌子上，这个位置既能看到他们，又不至于让他们产生被打扰的感觉。他们仍然相拥在一起嬉戏打闹，我奉上的精致菜品受到了相当一段长时间的冷遇，想想倒有些心疼我自己，他们来这里从来不是因为我的厨艺，也不是因为我的服务。

过了一会，大概是路先生玩累了，他们开始正襟危坐的用餐了，我瞅准时机上前为他们倒上红酒。

“两位慢用。”我准备转身离开。

“阿明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饿了，坐下来一起吃怎么样？”路先生突然提议，倒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转眼看了看万小姐，她非常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起身向里挪了一个位子。我见状，便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路先生毕竟年轻，有些出人意料的花样也很正常，至于万小姐，她现在身份不同了，如果放在以前，我今日一定会得罪她，但如今的万小姐不再是路先生的女伴，而是招待客人的主人，她会挖空心思使劲手段的讨好路先生，但并不会讲究用什么方式，三人共餐或者两人独处，她不会在意，只要路先生高兴，一切又有何不可呢？甚至三个人的情境，能让她更省些力气。

三个人的烛光晚餐很难不尴尬，所幸路先生相当擅长调和气氛，他一边夸奖着我的厨艺，一边探问路小姐演艺圈的八卦。

“我上回听我一哥们说，看上了跟你传绯闻的那个小鲜肉，想玩他呢。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

万小姐翻了个白眼，“劝您那位朋友省省吧，成暮是个攻不假，但人家有人了，是个蛮有市场的编剧，人俩感情好着呢。”

“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攻。我还觉得他挺娘炮的。”

“人家虽然是戏子，但绝对没有传言中那么好上。现在网络上什么话都敢传，演个男二就能睡遍全剧组了。”万小姐说，“景世你别信那些话，脏。”

路先生哈哈的笑，“信那些？你当我傻啊。”路先生指了指我，“你看连阿明都不信我怎么会信？”

“开玩笑，阿明跟我多少年了，她当年可是我助理。”万小姐笑得极温柔，我却没来由的紧张。

“对哦，阿明当年也是圈里人。”路先生揶揄道，“阿明有没有什么男神女神的猛料啊。”

我笑:“多少年前的事了，霆锋柏芝都离了。”给万小姐当助理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几年，无数回忆在脑海里杂乱无章地横冲直撞。

“阿明在明星里最喜欢谁啊？”

我讨好的笑:“当然最喜欢我们千千女神啦！”

“女艺人里是千千，男艺人呢？”

我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娱乐版块的消息了。

“非林翔悦莫属吧，我那个影帝师兄。”万小姐调笑道，“当年偶然一个签名照，珍藏到现在呢！”

“哈哈，看不出来阿明还有这么少女的时期啊。”路先生笑。

林翔悦……我苦笑。的确，每年他演的电影，我都一场不落的贡献票房。他的演技与人品都是新生代演员里首屈一指的，即便外形不是最出挑，但依然是电影票房的硬招牌。

荒唐戏剧里烛光晚餐的浪漫桥段终于落幕，路人演员需要恭恭敬敬的送走偷情猎艳的男女主角。我叫来路先生的司机一起帮忙，将微醺的路先生和万小姐扶进车里，哪料到路先生把司机推开，笑吟吟走向驾驶座。

“我来，我来开！”路先生似醉非醉的笑着。

我和司机连忙拦路先生，醉酒驾驶，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我和司机好说歹说才把路先生塞进后排座。“先生，咱们去哪儿？”司机问。

“我家呀！回我家！”路先生拽着我的胳膊，“阿明啊有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家的贞贞啊，是特别想吃你做的菜啊，但是她跟我赌气呢，不出门啊，我能不能把您，请到我家去，给贞贞做顿饭啊？”

“能能能，我贺明求之不得！”我说，“但是路先生咱能不能换个时间？您看这么晚了，您回家了万小姐怎么办？”我无语，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路先生把情妇带回老婆那吧。

“来啊一起来啊！”路先生说完这句话就睡着了，手还在死死拽着我的手腕。

“这……”我看向万小姐。几瓶白葡萄酒而已，万小姐的酒量远不止于此。

她果然在装醉。万小姐的眼神清冷而戏谑，她从我兜里掏出了店门钥匙，微笑着下了车。

“麻烦我的阿明跑一趟，帮我把路先生送回家吧。”万小姐眨了眨大眼睛，“等你明早回来我还有事找你商量。”

明早……很难不发现这个词里的险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