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國治的《流浪集 也及走路、喝茶與睡覺》一直在我的書單裡頭,每當人在誠品裡頭走動時,它總是在架上翹首看著我;在博客來的虛擬空間裡,它在"下次再買"清單裡沉睡許久,久到應該夠人去真正的流浪個兩回吧…。然後,天時、地利、人合,於是它終於出現在我的書桌上、隨身包包裡。
流浪、浪遊,這種字眼一直深深吸引著我,許是體內奔流的血液中所運載著的是孤寂和自由的氧氣;又是前世游牧民族的記憶未完全退卻。它們如邪靈般綣伏在失落的浪人肩頭,輕聲召喚:「流浪吧…。」飄飄邈邈的在空氣中迴盪,提醒充斥在城市中的矛盾和諷刺:擁擠與疏離,喧鬧和空虛…。
<流浪的藝術>中提到幾個關鍵字和點令我怦然心動,心動的是那份體會過且深有同感的感動。享受走路、站立(立於天地之間),在走與站之間看;而看,也許踮腳、瞇眼,或蹲或伏…。這便是舒國治所寫:「流浪要用盡你能用盡的所有姿勢。」而我也欣賞他那種自然的流浪態度,不是砸錢取得的極致奢華行程、以其他生命之痛苦換來的快樂和刺激、為”看”景點而趕路的走馬看花、無法忘懷舒適城市生活而大包小包的行李,當然也不是苦行僧的修行,就只是流浪,行於天地之間罷了。
也正如他所寫:「不多取也不多予。」
想起我幾次短暫的流浪,不是男兒那種曠野、大漠般的浪遊,而是娘們的小島的漫遊。在香港南方的小島-南ㄚ島。這島過去港人是這麼說的:「鬼佬多過人,貓狗多過車。」多次反覆驗證港人確實所言不假。
一個人,和一只斜背包。
我走走停停,有時看著飄盪的小船,有時觀察漁民慢條斯里捕著魚網;仰頭追尋鳥兒的蹤影、流雲、藍天;平視緩緩落下的斜陽、微風吹拂海面的波紋、遊客、店家、小村、傳統佈告欄上張貼的訊息;低頭看著自己的步伐、落葉、睡午覺的貓兒、奔跑的孩童…。有一次我跟著一隻悠哉閒晃的貓走進杳無人煙的小路,牠極懶散地移動腳步,尾巴配合地搖擺,不時回頭看我這陌生人,眼神似乎有些莫名奇妙,有些被掃了興的感覺。
在這裡我感受到那"立於天地之間"的感覺,什麼都不說、不做,就是睜著眼睛看,豎起耳朵聽,也漫不經心地呆望著…。
男兒的壯遊如謝旺霖《轉山 邊境流浪者》、切‧格瓦拉的南美洲之旅(以及後來的一連串的游擊戰,誰說這不也是一種壯遊?)、克里斯(亞歷山大超級遊民)的阿拉斯加之旅…;娘們的漫遊如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和迦納群島、李欣倫《重來》的印度行…;還有如李歐納‧柯恩或陳玉慧這類精神型的流浪…。這些個男男女女的流浪蹤跡,有些改變了歷史,有些只是牽動內心深處某一角,對我而言都是一個又一個的真真實實的生命,透過這種有力的生命之眼所感知到的一切,總令我覺到生命的韌、天地的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