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内向的人——这样说很多稍微了解我的人一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但这是真的。
我从小就喜欢在规则中找可以叛逆的漏洞,不喜欢扮演一个乖孩子,虽欢喜耳鬓厮磨觥筹交错的热闹,却也喜欢拼模型或发呆这样安静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我有一个安全距离,如果外人未经许可贸然进入,再令人感动的举动都会引起我强烈的抗拒。
不喜欢听课,上课时很容易就走神,窗外的绿叶和鹂鸟更吸引我——我总觉得看书就够了,不需要从头到尾听老师讲,书上明明什么都有。然后下课后就着自己看书看不懂的问题追着老师问,还总被老师夸听课认真。
后来中学时候,物理老师不是本地人,上的课满嘴的东北大茬子味儿,愣是一节课都没有好好听,看着黑板托着腮天马行空地发呆是物理课的唯一乐趣。然后在考试前突击看书,补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最基础的公式,最后的成绩总归还不算差。
于是就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惯,觉得那些所谓的兢兢业业的老师也好、身价百万的讲师也罢,都是功利性的表演,都是有目的性的,都是瞎忽悠人的把戏。
看书就够了,书上什么都有。
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巧言令色鲜矣仁”。
2
直到我开始对演讲感兴趣,听了很多领导人的演讲。
那些不说话时并不显得很突出的杰出人才,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是在台上发光,明明是那么平凡的举动,他做起来竟让人热血沸腾,明明是那么朴实的语言,他讲起来好有道理,我听得入了神。
比之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发言,我始知为什么说“成功人士90%的成功都是用嘴巴说出来的”。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演讲者缜密的逻辑和可实施的美好蓝图成功地说服了我们,去相信他、支持他。
即使有那么一点点听不顺耳的小小杂音在这里,我们也常常会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可是忠言要怎么说出来,却是一门以天赋为引,情商为主的修炼。
因为你从不曾说服任何人,你只是唤醒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己。
3
你一定记得让梨的孔融,一只小小的梨子就让他名传天下,那你想不想知道后来呢?
后来孔融顺利地成为了天下名儒之一,成为了曹操的幕僚。公元197年,袁术在寿春称帝,曹操很不爽。太尉杨彪因与袁术有姻亲,曹操迁怒于杨彪,打算杀他。孔融知道后,顾不得穿朝服就急忙去见曹操,劝说他不要横杀无辜,以免失去天下人心。并且声称:“你如果杀了杨彪,我孔融明天就撩起衣服回家,再也不做官了。”
以此种种,曹操既积满了一肚子的猜疑忌妒,加上小人的诬陷,曹操于是指使丞相军谋祭酒路粹枉奏孔融以“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超仪”等罪名,于同年的八月二十九日将孔融处死,并株连全家。
曹丕论其文“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词,以至乎杂以嘲戏”
——说的是孔融虽文如其人,才气甚高,但不看实际情况,道理站不住脚,最终也不过做个泼墨的名士罢了。
你看,从阮籍到孔融到魏征,世人有多崇拜多信仰他们,就有多不屑多远离他们。
所以马东说:被攻击是表达者的宿命。
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外表去掩饰,我们的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光明与黑暗的矛盾体。是一个既想要推翻现有的规定、想要大肆破坏的自己,也是一个敦促自己上进、从不满意现状的自己。
无论外界做出什么样的改变,真正屈服于现实的决定还是来源于内心衡量后的接受。
这就是陶渊明式的“不为五斗米折腰”,也是世人所津津乐道的“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4
孕妇跳楼事件成为热点的时候,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写一写。
写什么呢?跟着公众号对孕妇的家人口诛笔伐,大骂她丈夫是渣男,起个夸张的标题说《我拿你当老公,你却拿我当子宫》?还是说标新立异地站在热门的对立面,说可能孕妇的家人也有苦衷,再起个夸张的标题说《我跳楼了,因为隔壁老王打了个喷嚏》,来指责不是当事人的我们只会偏听旁信冤枉好人?
我们对热点事件的伤心失落、愤慨难过都不过是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情绪,用于取悦自己的自私,没什么了不起。
大多时候,我们这些小人物并不能对完全与我们切身利益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什么深刻的感悟,键盘上敲下去的恶意不需要成本和代价,积微成众,唤醒的不过是更多人潜藏在心底的恶魔。
快餐式的爱情和将就式的婚姻,如果不是一跳以解脱,也不过沦为同事之间家长里短陈芝麻烂谷子的那点子破事罢了。
说得多了渣得过分了,还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点,被人以戏谑的口吻提起来:“欸跟你们说啊,你们知道XXX家里的事吗?”
而更多的时候,我们反抗着反抗着,然后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