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要流浪了,现在的我确确实实走在流浪的路上。流浪的路上我并不孤单,有一个伙伴跟着我——一条狗,它的名字叫虎妞。
我还依稀地记得执意要出来流浪的时候,我一出家门就看到了小小的它,抱起来它就走了,后面似乎还有人呼喊我的名字,我头都没回就出发流浪了。
似乎走在流浪的路上,记忆力就会变得很差,我不记得走过什么样的路,也不记得遇到什么样的人。
眼前我和虎妞走在一片沙漠里,很热。脚下的沙子仿佛要烫伤了我的脚。我拼命地适应着,一步紧接着一步地向前走。虎妞就在前面,它已经长大了,有我一半那么高了。
它很瘦,就和我一样的瘦。它浑身是黑色的,就是嘴巴的地方有点白,毛很短,黑色的耳朵耷拉下来——虎妞长得很好看,像一个公主的模样,但是特别瘦,阳光下肚子紧紧地贴在骨头上,我看到一根根的肋骨在皮毛下面凸显着。
它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我一眼,还会叫两声,它一叫,我就看到它粉红色的舌头。我搞不明白,这么热,它为什么不像其他狗一样,把舌头吐出来。它一般的情况下,都是闭着嘴,我只能看到它有点发白的嘴巴和黑漆漆的鼻子。虎妞也好像从来不会对我摇尾巴,我甚至有时候都忘记了它还长着尾巴。
就在这大大太阳炙烤的金色的沙漠里,我和虎妞在灼热的沙地走着,前后左右都是一望无垠的金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虎妞走在这里,更不知道我们前进的那个方向是不是可以走出这个沙漠。
虎妞突然摔倒在柔软的沙地里了,我紧抢几步扑了过去,它已经死掉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我觉得天旋地转,嚎啕大哭起来,可是没有眼泪流下来,就这样干嚎着。我抱着虎妞漆黑的身体,坐在滚烫的沙子里继续哭着。
我想起来了,曾经和我一起流浪的除了虎妞以外,还有一头牛和一只小鸭子。它们两个应该也是有名字的,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小鸭子在流浪的路上最先死掉了,毛茸茸的黄色夹在着黑色的小东西很快就被流浪索了性命。
那头牛没有死,但是我离开它的时候,它已经走不了路了,就趴在地上。它被一根绳子拴着,我拼命地拉那根绳子,那头牛绝望的抬起头用黑色大眼睛看着我,最后它也没有站起来,我抱着虎妞就走了。
我哭得更大声了,可是还没有眼泪,我又想起第一次遇到虎妞的时候。我准备流浪的时候,出门就遇到它,特别可爱,我顺手就抱起来它,去流浪了。
现在它死了,我确定它是饿死的,因为我的流浪,虎妞饿死了,还有小鸭子饿死了,那头牛也应该也饿死了。
我觉得我是一个罪人,可是哭都没有眼泪——虚情假意的罪人。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三个徒弟们在热火朝天的敲击着键盘,我舒展了一下筋骨,原来是个梦啊。
我笑着调侃徒弟们一番,有个徒弟说,
“凌哥,刚才你好像在哭……”
“哭你妹,赶紧做方案!”我鼻子有点酸,掩饰着。
然后我离开小小的办公室坐在楼梯口里,点了一支烟,思索了起来,我养过一只小鸭子,爷爷家的大黑牛也在我的记忆里栩栩如生着。
那条叫虎妞的狗,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它是谁呢?
扔掉烟头,我想——我不能流浪,也不要虎妞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