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妈妈约我走路。走到路口,妈妈遇见一位老友,叫晓芳。晓芳,略胖,化妆,绿色蕾丝花裙,嗑着瓜子,左手抓着一大把瓜子,分了我和妈妈各一把。她笑着说道: 你们吃,这是生瓜子,吃了不上火。妈妈问道:生瓜子,你哪买的?她笑呵呵地说,她妈妈给的一大袋生瓜子,她还在家门前种了三颗向日葵,就是谁知道这里会不会生瓜子。妈妈也邀上她一起走路。我走前头,她俩在后头边聊边走。我只听清一句,她说你们家翠翠自从我来这里,她一直都是长头发,没变过,是吧?这时开始,我的思绪随着我走的路一样一直没断,想起了那个村子,我在那个村子出生,那个村子里,人不多,那时我还在读书,村子里有几个男子都娶了贵州的女人,村子里的老人和妇人们都说她们待不长的,迟早要走的。说也奇怪,这几位贵州女人,与我妈妈的关系都比较好,我想可能原因有两方面,一是我妈不是附近村嫁进来的,是跨了三个乡镇嫁过来的,比起同村或近村的,相对来说也算是与贵州女人一样是远嫁,所以有共同语言。二是我妈读过书,高中文化,有思想,有自己的主见,不与村里其他妇人那般守旧和温弱,与什么人都能搭上话,有事没事都不爱计较,所以能融合得来。
晓芳,嫁的是晓友,奶奶闺蜜(平时也叫奶奶,前两天刚走了)的小儿子。刚嫁过来时,奶奶家里人对她百依百顺,自然她也就留下来了,生活过得还算好,晓友平时能在建筑工地上做工挣钱够她用,嫁过来不久,她就生了个女儿。女儿取名叫慧慧,自从会走路了,就爱上我家玩,不找我和我妹妹玩,而是找我妈玩。村里的妇人老是讨厌慧慧到他们家玩,大致因为慧慧会乱动他们家里的东西。我感觉慧慧比较好动、好吃,但从来不会拿走家里的东西。我妈妈也算疼她,随她在我家怎么玩,有东西吃就给她吃。她玩一会儿,厌倦了自己就会回家。慧慧一直都是胖嘟嘟的,自从上了初中,也是我们村子因建水库移民到这个镇子上了,她像是懂了事,可能觉得到别人家找吃的东西不好意思了吧,就基本上不来我家找我妈妈了,也或许学业重了没时间,现在上大专了,听说学的是化妆专业,她想以后的职业就是给有钱人化妆。听上去像个新专业。继续说她妈妈吧,具体时间我忘了,是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是到了镇上以后,晓友工地上干活腿摔断过,好久干不了体力活,后来晓芳自己出去打工过,还在镇上开过小店,其中还有那么一段时间与晓友分开过,后来又回来了。大概是因为镇子上有大房子,晓友也老实,奶奶待人好,还有个女儿慧慧,生活好了。我想,晓芳算是几个贵州女人中生活比较幸福的一个吧。
村子里的贵州女人,晓惠,嫁的是云贵。记忆中云贵只有爸爸,患肺结核,喜欢打牌,在村子里时就走了。没见过云贵妈妈,在我懂事前就走了。云贵有个哥哥,嫂子特能干,有双儿女,都读了大学,夫妻俩很勤劳,在村里最先种过蘑菇,现在在镇子上又勤劳又会做生意,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云贵家也是,家里越来越有钱,我觉得主要是晓惠能干、踏实、有梦想,与她姐姐不一样。晓惠嫁过来,是她姐姐牵的红线,在村子里时就生了一个女儿(叫梦琪),后来在镇子上开了夫妻饭店,还有云贵大姐帮的忙,生意兴隆。据说当年谁吃饭不付钱,晓惠就坐在他车上不让走。条件好了以后,在镇上又超生了一个女儿(叫梦瑶,和我儿子一个班),还交了2万元社会抚养费。在镇上开夫妻堡庄现在又换了一个店面,生意还是红火,我和同事也去过几次,味道不错。晓惠,边打理堡庄,还要接送梦瑶。有时我觉得她这小小个子真让人佩服。她们家在镇子上的房子,三楼总是住着一群陌生人,快七八年了,对了最近g20,好像不见了。他们家现在在镇上还买了一处店面房,一两百万元。晓惠通过夫妻勤劳致富,现在算是村子里贵州女人中最有钱的一个了吧。
晓惠姐姐,不知道名字,嫁的是伟伟的爸爸,二婚。伟伟,是村子里与我唯一的一个同龄人,也是村子里与我唯一一个同班同年级同学,同上学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就小学一两年,当时我们要走山路去另外一个村子上读书,特别是夏天里因为我怕山路上有蛇,所以偶尔叫他一起上学,可是他经常不上学,逃学,后来也就我一个人上学了。我觉得,伟伟不上学主要是没人管,妈妈去的早,爸爸不管还找了个二妈,奶奶太宠。据说,伟伟,后来就没念书,在社会上混日子,偷过东西,拘过留,本来要当个上门女婿,结果那女的是个傻子也就没结婚,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伟伟的二妈,嫁到村子里来,也生了个儿子,更不管伟伟了。听村子里人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到晚上,她家的屋子里总是夜夜传出呻吟声。但是,伟伟的爸爸还是满足不了他二妈,她还是离开了,在城里打工有了相好。伟伟的弟弟,最近回来了,是他奶奶和爸爸想着法子让他回到镇子里住,叫回来跟我爸学车了。我想伟伟二妈算是村子里贵州女人中最活络的一个吧。
建兰,嫁的是建辉,生了个女儿,也是跟着晓惠姐姐嫁到村子里来的。因为她比较文气,平时走动少,了解不多,在饭店里做过服务员,在超市里当过店员,也走了又回来的贵州女人。巧的是,去年过年在曹宅走亲戚,我儿子的大伯的老婆,叫儿子的大妈妈,说她有个朋友叫建兰,与我娘家同个镇。其实是同村的,因为不熟悉,我也没多说。建兰算是村子里贵州女人中最文气的一个,说话小小声的。
村子里的贵州女人还剩两个,是姐妹俩,一个叫耀芬,一个她妹妹,不知道名字。耀芬,来到这个村子,是跟徐伯伯和小王叔叔们建水电站的工程队一起来的,是个建筑工地上的女小工的。她住在我家小三楼隔台的大谷柜上,睡觉时被小老鼠咬过一口嘴,肿了几天。我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没察觉到,她跟了村子里的一大哥哥,有点叔伯关系家的大伯家的大儿子,两人好上了,我们都未察觉到。后来,工程队走了,她留下来了,留在她的男朋友家,后来可能有结婚登记,但没有摆酒宴。据说,她男朋友后来才发现她生过小孩的,而且是一女一儿。可能是结扎手术过不能生育了。所以,后来把小儿子也带到村里来了。她的小儿子叫小强,带来村子以后,有时间就在我家玩,与我妹妹玩。村里的妇人也讨厌小强,但我妈不讨厌,待他一样好,与我妹妹一起玩,每到吃饭点上,他奶奶总来我家叫他回去吃饭,吃完饭又来玩。小强,有个坏习惯,就是爱捡地上的烟头来抽烟,被我制止过几次,不知后来改了没。小强和他妈妈在村子里待了几年,后来还是走了。听村子里的老人说,小强和他妈妈是走我上学的那条山路,到山岭上坐车走的。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走,我妈妈说可能她想念家里的大女儿了吧。
耀芬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村里过,不是嫁到我们村子里的男子,是嫁给大姨家的大表哥冲喜的。大表哥脑癌,几次手术后不见好转,危在旦夕,微微挂着口气。这时,耀芬的妹妹嫁给了大表哥,在大姨妈家住了段日子,做过饭,洗过衣服,家里人待她如女儿一样。后来,大表哥走了,大姨妈可怜这姑娘,给了她几万元钱,让她去找新生活。现在,大姨妈和她们姐姐俩有着联系。还有件事我记得挺清楚的,可能是我见过的第一封情书,当然不是我的,是耀芬的妹妹的。那时候,村里的长辈们不知道哪里收到的这份情书,拿来我妈妈识字念念,说的是啥?其中情书最后有一句英文,我妈妈给我念,问我什么意思。在黄黄的灯光下,我记得那句英语是:I have you。说实话当时我很纳闷,而不是I love you。 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大概,大姨妈对他们姐妹俩好,所以现在还有电话联系,听说过得还都挺好的。她俩也算是现在有好归宿的女人了吧。
我记忆中,嫁到我们那村子里的贵州女人也这6个吧,其中1个算是来走亲过。当年,村子里的老人和妇人们说,她们总归要离开的。其实,不然,她们大致都留下了,3个还在镇上的家里,1个还在同一个城里,2个算也是找到好归宿还有联系的。她们应该都过上了自己幸福的生活,她们中有贤惠的,有能干的,有活络的,有文气的,有梦想的,一个个都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与这座有幸福感的城市有关,与这个村子里纯朴的善良的人儿有关,与这水库的自然山水有关。她们都像花儿,各自开放,各自有人欣赏,过上了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