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是一个内韧又倔强,善良又单纯,却也有些自卑和无奈的女孩子。从小家境就不算好,初中三年级母亲又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还是离开了她和父亲,这让原本就雪上加霜的家庭遭受了无法承受的打击,很多年后她和父亲才逐渐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可惜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父亲被迫下岗了,只好在面粉厂打工挣钱供秦歌上学。当初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把家里的房子也卖了,父女俩相依为命,直到现在仍旧租房子住。
秦歌从小就很懂事,学习也好,却因为生活所迫,最终没有上到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听爸爸的话学了会计,说是好就业。大学里的秦歌学习成绩依然很好,年年拿奖学金,是老师和父亲眼中的乖孩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她省吃俭用,从来都不会主动和父亲要零花钱,父亲倒是时常会给她偷偷塞一些。
毕业后秦歌和郝甜在平南市一家母婴用品公司做会计。因为近年来母婴行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加之公司发展定位不明确,总部的人也很少管,所以公司业绩一年不如一年。好在这家公司待遇不错,除了个别性格古怪的领导外,其他领导同事也很好相处,工作上没有太大难处。
只不过线下门店做活动没人手的时候,她们就会被拉去帮忙。但不管怎样,这份工作给了秦歌稳定的收入,让她在生活上稍稍宽裕了一些,除了补贴家里,她也会留一小部分钱花在打扮上,毕竟正值花一样的年纪,爱美很正常。
一天清晨,秦歌和郝湉在卫生间洗漱,准备上班。
“歌,你说那母老虎是不是有病啊!前年的帐还要再算!那时候咱们还没来,又不是咱们负责,记得帐乱七八糟,怎么算?”
每每聊起那个正处在更年期,情绪阴晴不定的主管,郝湉就有说不完的话,似乎这个财务主管成了郝湉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要是哪天不说说她还真不自在了。正刷牙的秦歌笑了笑,安慰郝甜说:“当领导的都是这样,你要是天天揪住她不放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再说咱们才工作了一年多,在人家眼里还是个小白,自然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别抱怨了,一点用也没有。”
“我们要是小白,她就是白-痴!”郝甜补充道。
秦歌咕噜咕噜地吐了漱口水,擦干净嘴巴,拿起护肤品摸了起来。“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就按她的要求做完了就行,能做多少做多少,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好好珍惜吧!”
郝甜也一脸无奈没再说下去,转了个话题,“歌,和你商量件事呗!”
“嗯,什么事?”
“咱们能不能换个房子,咱俩一人一间那种,不要现在这种和别人还合住的。你知道,我男朋友每次来……”
这件事郝湉也是想了很久才说出口,秦歌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内疚模样,“可是我没那么多钱,我还想攒钱在老家给我爸爸买个房子呢,他总不能后半辈子一直租房子吧。要不再等等,等过段时间,我再攒些钱好不好?”
只要这个理由一出,郝甜就是理儿再多也说不出什么了,即使心里不愿意,秦歌她还是在乎的,所以立刻改了主意,开玩笑说:“嗨!我也就随口一说,咱两住在一个屋子里也挺好,还有你给收拾房间,我这个懒人可离不开你!”
秦歌知道她这是在宽慰自己,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秦歌缺钱呢。郝湉心里也明白她能为秦歌做的就是和她住在一间屋子里分担房费。
两人收拾好就朝着公司奔去了,一进公司就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对劲,没有人像往常一样聊天交流,整个公司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总经理办公室有位女性正在破口大骂。郝甜为人机灵,立刻问旁边一个男同事,“怎么了?上面这么快就派人查来了?”
那个男同事使劲点点头,却不敢出声,就怕隔墙有耳被领导听见,可另一个男同事憋不住嘴,想要赶快分享他得到的最新消息。
“今天一大早,邢董事长亲自带着几个人闯进了王总办公室,那时候王总正享受着美味的早餐,被董事长的突然到访吓了一跳,咖啡撒了一身。”
就是此时此刻还能听见从总经理办公室传来的怒气冲天的教训声,听得出来董事长非常生气。
“原来是董事长亲自驾临啦!王总岂不是很惨?”郝甜问。
“那还用说嘛!”
郝甜和秦歌对了一下眼神,又问说:“是不是还是因为第三季度业绩不好的原因啊?”
秦歌不是一个爱打听八卦的人,最多在一旁听上两句又回去干自己的事了。可如今这事事关她的生计,也就不由地参与进来。
“业绩差只是一方面,还有更严重的事呢,你们知道邢董事长为什么会亲自来吗?”那个八卦男意味深长的语气引起了财务部所有人的兴趣,他一个手势招呼大家聚成一圈,低声说道:“我在集团总部的一个朋友说,昨天董事长和她儿子又吵起来了,他儿子想夺权,想优化和缩减集团的投资产业,他特别说到了咱们这个母婴公司!”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董事长和她儿子经常吵架,这事谁都知道,在公司里并不是多么稀奇。让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有可能总部会先拿他们这家不挣钱的母婴公司开刀,到时他们所有人都是要失业的。
心急的郝甜求证说:“你那意思是说有可能我们失业?”
那个男同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所有人的情绪在那一刻都不好了。
“董事长的儿子事儿可真多,自己手底下的公司管好就行了,干嘛非要和董事长过不去?三天两头就要跑去刷存在感!”
一个女同事抱怨着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董事长儿子,其他人则用沉默的方式对她刚才说的话表示赞同。秦歌更没见过那个在大家口中名声不好的董事长儿子,自然也没什么说的,不过心里多少还是埋怨了他几句。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之时,董事长大步流星地从经理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气,在一行人的护送下走了。所有人好像都没了魂一样,不敢出声,下一秒就听见总经理大喊:“所有人!开会!立刻!马上!”
——
想着即将可能要面临的失业,郝湉实在吃不下去午饭,秦歌倒是吃的很香,像没事人一样,“歌,你怎么还吃的这么香?咱们要失业了!”
秦歌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放在郝甜碗里安慰她说:“这个公司是董事长直接管理的,没有她的同意她儿子也没权力说停就停吧?所以咱们还不至于这么快失业的。就是失业,咱们能做的也只是提前找工作而已,在这里发愁又无济于事。”
一向对工作十分在意的秦歌竟然能想的这么开,倒挺让人惊讶的。不过她这一番分析让郝甜安心不少,“你说的也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就应该乐观一点!”
秦歌微笑着点点头。
故作坚强也好,还是真的乐观也罢,生活的经历让秦歌一次次学会了坦然面对,相比失去妈妈的痛苦,失业又算得了什么?
——
一家顶级的餐厅包间,桌子上摆放着刚刚端上来的牛排,看起来十分诱人,可何嘉俊一点儿也不想吃,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充满了敌意。那个女人非但不在乎,反而努力地想要显示出很包容的样子,对何嘉俊说:“菜上来了,快吃吧!”
何嘉俊也不动刀叉,冷冷地说:“你有什么事快说!我下午一堆事儿要做!”
和政集团董事长邢超,何嘉俊的亲生母亲,优雅地切下来一块牛排放入嘴里慢慢咀嚼品尝,然后抬眼看了看他说:“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你也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妈妈。”
何嘉俊的暴脾气可忍不了这样的惺惺作态,冷笑一声,“自从你和我爸离婚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妈了,我能来已经很给你面子,有事说事,没事我要回去忙了!”
邢超对比已经习以为常,平静地看着他说:“可我终究是你妈,基因改不了!你现在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可你也不能总是找我茬,和我作对吧?这么大的公司管理起来有多难你知道吗?还成天给我扯后腿!”
“你还好意思说我扯后腿?你让公司亏空了多少心里没数吗?”何嘉俊反问。
邢超自知理亏,不想和他多纠缠,回归到今天的主题,“我知道对不起你,没有扶养你长大,那是因为你爸爸不让我见你,你恨我我不怪你。可我终究是你母亲啊,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我受伤呀!那母婴公司可是我费了很多心血弄起来的,你撺掇其他董事弄了一个集团改革方案就要把它停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何嘉俊最讨厌邢超拿他爸爸说事,狠狠瞪着她,“别借着我爸和我在这里演苦肉计,我不吃你这一套!那母婴公司必须停!董事会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你想改就改的!”
邢超见他一点儿回旋余地都不留,索性摊开了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可你别忘了我才是和政集团的董事长!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得逞!你还想撺掇他人来逼宫?没门儿!”
这样的自比让何嘉俊无语至极,“你都多大年龄的人了,天天炫耀自己的权力有意思吗?你以为你是武则天吗?还逼宫?可笑!我看你是回家享清福比较实际!”
“你让我享清福?那你倒是让我抱个孙子啊!”邢超顺水推舟挑衅说。
“想的美!我有孩子也不会让他认你的!”
人老了都想儿孙膝下承欢,邢超也不例外,就算何嘉俊不认她这个母亲,可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呀!如今他一点儿亲情也不念及,邢超心里凉透了。
“那我更不会放手!你想进董事会实现你爸的愿望,你就先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说完,邢超把餐巾狠狠摔在桌子上拎包走人,没给何嘉俊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憋在心里的闷气吐出来,一口饭也没吃就去工作了。
也许,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