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在我面前哭过的男人,后来不见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长这么大我只见过两次,一个是我表哥,一个是我爸。

我只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天下着瓢泼大雨,我表哥一个人在喝闷酒,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哪里知道安慰人啊,只见他喝着喝着就哭了,带着嚎叫!然后又是不停的抽泣,表哥平时都是温暖的知心大哥的形象,待我如同亲兄妹,甚至有时对我好到连亲妹妹都吃醋,我就像宝贝被捧在手心里,正因为如此,看见表哥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着急的跟着哭了,好像小孩子就是那样,只要是跟自己亲近的大人一哭,然后小孩儿就跟着哭了。

后来表哥结婚了,我们的感情也慢慢变淡了,记得当时表哥带嫂子来的时候,我还吃醋呢,不让嫂子进我房间,但是嫂子对我很好,好像她代替了表哥对我的好。

后来我去了妈妈那里,再次见面是好多年以后了,嫂子依然对我很热情,邀我到她家去玩,我看到他们的女儿,他们一家几口幸福的在一起,而我永远的成了局外人!

大概所有的美好,都是由不再联系成就的吧!

那时候跟着父亲在上海四处奔波,父亲学历不高,但是还算是个帅哥,嘴又特别会说,在身边总是有着数不清的狐朋狗友,虽然时常可以在外混吃混喝的,但是好吃懒做的他,还是输给了现实!

那时候他跟母亲离婚有一年多了,后来执意把我接到他的身边,好像这样他才可以放心,因为我是他唯一的骄傲!哪怕时常是大米、馒头、咸菜、稀饭,也从未想过要抛弃我,我爸会做饭啊,而且做的很好看,虽然有时候味道会差那么一点,但是看着也还是有食欲的,虽然他总是很晚回来,我会很害怕,会有房东或者邻居阿姨好心的收留我,有时候我会在房间里点着通宵的漂亮彩灯,这样就不那么害怕了。

有一次我发高烧,我爸用自行车载着我,到处找朋友借钱,抽烟、喝酒、打牌,我爸真是一样也不拉下,我可以说他是一个老顽童,当然他不老,只是在我心里他老了,每次奶奶打电话来都说他,让我爸把我送回去,我爸执意反对!

我爸喜欢穿那件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黑色呢子大衣,配黑色西装裤加黑色皮鞋,有时候会带一副无框眼镜,我不得不承认,我爸那样真的很帅,显得温文尔雅,知识渊博的样子,但是爱面子的他,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活受罪!他也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评价他,反正时常是很快乐,什么玩笑都开得起,我不开心了,还总是哄我,逗我笑!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内心强大的人,却在那天晚上哭得那么无助,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上海的街道上就只剩下我和他,我在前面走着,我爸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走着走着我发现他不走了,坐在路边把头埋在膝盖里,静寂的凌晨街道,只剩下我和觉得你在看着他哭,我跟着哭起来,走过去拽着他的衣袖,一边哭一边安慰他说“爸爸,你不要哭了嘛”好似这样他才能理我一下,害怕被抛弃,害怕他因为给不了我,更好的物质生活把我送给别人,他只跟我说“要人穷,志不能穷!”。

后来我还是去了奶奶那里,因为被时间耽搁,比同班同学晚了两年,一路被嘲笑过来,很多时候我想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可是父亲说“做人要诚实,懂礼貌,尊老爱幼”,然后说了真话,将所有的不开心和委屈都埋在心里。

母亲的突然来访,着实吓到了奶奶,而我的行为也着实让人唾骂,因为妈妈那里条件更好,我不用去田地里干活,我可以不用为了学费发愁,母亲承诺我,只要我能念书,念到哪供我到哪,我背叛了父亲这边的所有人,去了母亲那里,再也没回过奶奶那里。

五年级到母亲身边,从此再也没有父亲的音讯,再次见到父亲是初三上学期,也不知道母亲听谁说他回来了,还说是刚从收留所出来,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母亲很愤然地跟我解释,面部表情和言语间都透漏着对父亲的憎恶!

说着没多久,他就来了,我看着他竟然有着可怕的距离感,他手里提着一箱奶,戴着一顶帽子,一身黑色的穿着,有着些许落魄,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大概很多天没有睡觉,已经凹进去了许多,嘴唇干裂,还有一些血迹,颧骨那里有两条伤痕,可能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被路上的树枝划伤了,面部很黄,没有一点血色,他瘦了好多,背也驼了,他再也没有当初我在上海时的风光。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见到一个这样的他,因为他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应该是强大的高大的形象。

我还记得那天他跟我说收留所的事情,他说本来可以很早就到了,结果被带到哪里哪里了,我很无心的听着,似乎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他好像看出来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了,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尴尬的看着地面,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后来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他问我,“你怎么这么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耸了耸肩道,“我一直都这么瘦啊!”他说让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营养,真的太瘦了,母亲当时在旁边讽刺道,“那也要有钱才行啊!”他看了母亲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他后来又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没有说话,母亲在旁边说让他给我买身衣服,父亲沉默的看了我许久,一跟我说一句“我走了,你要听妈妈的话!”。

他走了,从房子后面的那条羊肠小道,那里漆黑一片,右面是果树林和杂草,左面是悬崖和阴沟,还有很多坟墓,那是我从小就害怕的地方,那是我现在也不敢白天一个人走的小聚,他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充满着孤独寂寞,他的步伐蹒跚了,缓慢了,我看着看着,眼里充满了酸涩。

我想过很多他离开我的方式,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大概是那次见面后的两三个月,那天放学回家,二姑爷来到我大姨家,他跟我说我父亲去世了,我在去的路上只想过二姑爷找我很可能是奶奶那边有情况,我从未想过是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了许久,我也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流出来的,我没有知觉,大姨安慰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他有什么值得你哭的?”,我什么也没有说,值不值得只我心里知道,二姑爷劝我节哀!接下来就是父亲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表哥表姐,姐夫嫂子们纷纷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还好吗,不要太伤心,要节哀!有什么需要把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们说……”。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如果我能陪在他身边,劝他少喝酒,少抽烟,注意身体,或许他能多活几年,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到妈妈这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做了可能会后悔,可是不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需要同情,尽管总是以泪洗面的想你;尽管没有人懂我;可我还是会坚强的走下去,我只会越来越坚强,终有一天我会笑着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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