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与我一路同行的露露、momo、醋醋
到达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是当地时间的下午3:30,走出机场等待租车公司大巴的时候,我们对于即将开始的自驾之旅依旧在一个计划表里,没有实际概念。呼啸的狂风像是把之前看过的攻略、注意事项从脑子里刮除一般,沉重的旅行箱,突降的大雨让人只顾应付眼前。
拿车的时候和接待的小哥说计划环岛,小哥看了一眼我们只有三天的订单,说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拿到钥匙上路的时候,有种莫名的轻松:不用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比什么都好。当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所以在有名的观景台—珍珠楼小伙伴们为我简单庆祝一下。
想到生日这天会开始一段奇妙的旅程,我满心欢喜。但是我并没有多想这趟旅程会给我带来什么,以至于最后我感受到的、得到的远比我以为多得多。
雷克雅未克-阿克雷里(20:30-3:30)
之前看攻略说开车从雷克雅未克到阿克雷里大概需要五小时,所以不敢耽搁,吃完晚饭8点多天真的我们就算是正式开启了自驾之旅。
刚开始的2小时,是我与这辆福特Galaxy7的磨合期,它装载着我们一行4人及全部行李,满满当当的重量感让我安心。待这一段磨合期过后,新鲜感减少,路也越来越黑。是的,离开城市的公路没有路灯,天色也变得浓黑起来。小小的反光路桩提示着你该行走的道路,没有它们你很容易分不清路,但是不断看着它们移到你的身后,困意开始在车厢内弥漫。有一阵子后,momo喊了一声,“看天空!”依稀是看见了极光的影子,我赶紧放慢了车速,稍稍抬眼,余光看一眼灿烂的繁星。她们开心的看着天空,热闹又兴奋,我也精神起来。后来索性找到一个路肩停下,休息疲惫的眼睛,也能安心看看这美丽的天空,第一天就捕捉到欧若拉女神的芳踪,醋醋专心的拿着相机拍摄,长时间的曝光记录她的踪影。
这样的停车有2、3次,有一次我实在太困,走出车吹风醒醒脑子。周围很安静,只有我们和风;周围很黑,也只有我们的车灯,或许有马有牛,但是什么都不看见。星星——在城市里被忽略的星星,成为了主角,那么清晰的在头顶。人类写过那么多赞美星空的诗篇,因为它让黑暗变得不恐怖,让迷茫得到指引,让人想起家,想起过去,想到未来……而我这样的愚人,只能呆呆望着,惊叹着。
越是深夜,疲惫感也越是沉重。在加油站、山间路边我们都有简短休息。风在窗外呼啸,车被狂风轻摇,像一个摇篮,把人立刻推入修普诺斯的怀抱。接下来的路途与我而言如同一场拉力赛,我的精力体能在慢慢耗尽。
来之前看攻略,说冰岛的天气五分钟一个变化,时而晴朗时而暴雨暴雪。所以,眼前冷不防出现横漂的雪雹子时,我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叹,人也立马就清醒了!我这一只南方狗,从未见过这样又密又急的大雪,被车灯拉成了棒针一样的形态,风向转变如同万剑铺面。头皮轻微的发麻,现在想来,这是兴奋与害怕混杂的感觉。
感谢坐在身边的醋醋一直提示我路况,注意对向车辆切换灯光(两车道并不是封闭车道)。但是这一段也很快耗尽了她的精力。提示员的工作交接给了露露,她便闭眼休息。
一段晴一段雪的天气后面交替出现,路上基本也看不见什么车了。路更黑了,这样的黑暗,总让我疑似开在一个广阔的隧道中,它是一个无形的黑色圆桶,把时空割裂开来,你只有前进,前进,前进。精神世界里自己嘴上叼着一根雪茄,唏嘘的胡渣上残留着刚刚喝过的威士忌,下一刻就在宇宙里拿着我的毛巾,穿梭在星辰大海……正当我陷入这些臆想的时候,现实的巴掌把我打醒。眼前的路突然就看不见了,车如同开在云间,狂风把路上粉雪卷起,不断涌 动。一层层如同海浪,但是又看上去那么轻柔,白色的丝巾在抖动、延伸……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路灯所照亮的范围皆是白色,你不知道你要开到哪里,不知道你会开向哪里,不知道你要这样多久,不知道有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恐惧的情绪更多来源于未知,因为无法做出预测,以至于你无法应对。为了安全起见,我把车开在了路中间。露露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帮我看路。这段经历给我很好的一个下马威,之后我再不敢分神。好在这一段寂静岭的体验并没有很久,而再那之后的暴雪也激不起我感官上的波澜。
两点多的时候我们总算进入了阿克雷里地区,看见了传说中的心型红灯,路灯黄黄的,温馨又温暖。订的别墅在山间,绕绕转转黑夜里找房子并不轻松,所以当找到房子四点入住的时候,终于可以放松的我,冲了澡刷完牙,如一头死猪昏睡过去。
阿克雷里的一天(1:30-21:00)
一觉醒来已经11点,睡眼惺忪的走出卧室,落地窗外那一片白闯入眼帘,昨天才夜色中隐密的绝色展现在眼前,阳光从云层中透出,风不断变化云的模样,山间小屋点缀着苍茫的雪色。
景色之美本不是我这篇的重点,我也极力克制自己不去过多描述,怕自己贫乏的词汇既不能描述这些美丽的分毫,还会打乱我回忆驾驶的感受。刚开始领略冰岛的魅力,让我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期待。吃完从祖国带去的泡面,用摩卡壶煮上一杯浓浓的咖啡,我激活了。
在冰岛的多变天气看来,这样的晴朗是恩赐。今天主要行程是去米湖泡温泉,顺道去《权利的游戏》中温泉洞穴的拍摄场景,所以这一程格外轻松。当车速跑起的时候,大家的情绪也很高涨,沿路拍摄,不停发出惊叹。昨晚就看见路标会提示你周围有哪些动物,只是因为黑暗和疲惫并未在意,现在每当看见马的标识,我都会放慢车速,想见一见传说中最纯血统的马种——冰岛马。
时不时出现的马群,野温泉都让我雀跃不已。每当一处新鲜的景象出现,都想畅快淋漓的喊出来,一吐昨日的闷气!
下午2点多太阳变得惨白,雪山开始反射刺眼的白光,闪瞎眼的感觉并不好受,赶紧带上墨镜,并忧心自己的防晒擦的不够。
临近温泉洞穴就不是平坦公路了,是一条大家走得多了就成了路的小路。坑洼不平的路面,让我体会到了这辆其貌不扬的车还是皮实可靠的。硫磺的味道伴着山间狂野的风,石缝间可以看见热气,太阳已经变成了橙色,温柔的照着静谧的雪山。
小伙伴下到洞穴一探究竟,我在周围转悠拍照。这时间不少《权力的游戏》爱好者开车前来,冰岛真的是个适合自驾游的国度,但是全是女生组成的小团队目前还真是没有看见。握了握车钥匙,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呢。
泡完温泉恢复体力,回到市区加油,第一次体验全程自助加油内心还是小忐忑的,读取了信用卡,油箱开始轰鸣,但是并不见数字跳动。张望四周,还是不要期待会有人出现比较现实。我试探着压住油枪柄,只听咔哒一声,汽油唰唰涌入。好么,原来这玩意你得全程握住开关才行啊。
完成第一次加油,又去超市补充食物,因为明天,将会是长途跋涉的一天。不过回到别墅,收到了明天蓝冰洞活动取消的邮件。因为,一场暴风雪将要袭卷全国。
穿越暴风雪:阿克雷里到Hvítserkur巨石拱(11:00-17:00)
这场暴风雪从我们的目的地雷克雅未克开始,大约下午三点来到我们现在所处的阿克雷里。我们研究了一下地图,决定乘着暴风雪之前赶紧离开,绕开封闭的高速。在清点好干粮,吃饱喝足后我们就立刻出发了。
10点多的时候,雪就已经非常大了,好在能见度还能接受。因为头天夜里守望了一下极光,大家今天的精神状态都较为疲倦。对我而言,更多的是紧张感,毕竟要刷新风雪行车技能。
老天眷顾,出发的时候风雪渐小,我不敢懈怠,赶紧全速前进。当车开到山间的时候,暴风雪与我擦肩相会了。明显感觉到风力变大,好几次感到车身不听使唤,心中给自己打气,牢牢抓住方向盘,驶入一片苍茫雪色。除了迎面驶过的铲雪车,已经很难再看见其他车辆。这段能见度只有1米的路,如同一个结界,让我忘记了还有其他的世界,我的意识已经融入到了这片雪路。我依旧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长,我在说话,可我也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从一团风雪交织的白雾走向另一团,很久以前和朋友说过我开车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幻想成很多角色,朋友说我的幻想程度属于药驾范畴。此刻我也很快的戏精附体,自己变为一个带着斗笠的苦行僧,在山间修行,希望找到开悟的契机。
现在回想那时的自己是如何开车都觉得不可意思。有一刻我感受到巨大的责任感,这来自于她们全权的信任。我最怕的事情,莫过于辜负。
路上她们问我累不累的时候,我喊了一句:“共和国的女人,怎么可以认输!”
这是一段很难走的路,但是我没有独自一个人,没有深雪淹没车轮,没有阻拦的道路,油箱里有油,我还在前进,这多么好。很感谢能看完这段的朋友,这是一段毫无价值的心理介绍。若要真的问我一些实用技巧,我只能说:保持专注,握紧方向盘。
后面雪渐停渐小,能见度瞬间提高。路面没有积雪,大风吹的车摇摆,黄色的草原,不时出现的马群,远处的山被雪覆盖,不是一片白了,而是有纹路的一条一条,像编织的帽子。之前听过很多次Coldplay的《Paradise》,但是这一刻音乐响起的时候,一丝阳光从云缝中透出,眼眶有些湿润。经历过刚才最煎熬的时刻,眼前的景色,如同救赎。
美景很容易让人忘记疲倦,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一座教堂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栋漂亮的建筑静静的在路边,夕阳下巨大的十字架给它增加了一种悲凉的气氛。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决定绕行西北部的胡纳海湾,看看传说中犀牛形状的海蚀拱。接下来的路途,终于近距离接触了我喜欢的冰岛马,看到了绵延结冰的海岸线,以及黑色沙滩上孤独的石块,被夕阳染成大片粉色的云彩……这样的随机性就是自驾的乐趣吧。
回到雷克雅未克,夜幕下的沿海公路(18:00-24:00)
离开海滩,我们接着赶回雷克雅未克。我的行车履历再次刷新:沿海公路成就达成。这条名为的711公路是单行道,如果对象有车你就提前停到路边的休息处。路权意识在国内提及的并不多,虽然这不是绝对的权利与义务,但是当你得到尊重的时候,你会愿意将这份尊重延续。这种契约的感觉非常好。
海边的天色从深蓝变得浓黑,远处的海也是黑色。一道绿光闪现在眼前,极光吗?必须不是。这是一座灯塔,孤独的在海岸边。我对灯塔的好感来自于动画片《海洋之歌》,在广袤荒凉的海岸,一座灯塔会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似乎会有美妙的歌声,会有温暖与爱。醋醋非常喜欢灯塔绿色的灯,只是我们开近后,灯光变成了温暖的黄色。借着灯光看了一会儿这座白色的灯塔,我再也不敢耽搁,想离开这片浓黑的天地。
一小时后,回到了1号公路。依旧感受着冰岛时而狂风暴雪,时而晴朗的天气。这三天来积攒的疲惫开始报复性的爆发。无论怎样放大音乐音量,或者交谈,吃东西,都无法让我集中注意力。意识像一把在钢锯上摩擦的弦,疼,又麻木……
车辆也开始了莫名的警报提示,然而我们并不知道问题在哪里。电话给了租车公司,对方表示我们开回来就行。检查了轮胎,再次加满油,伴着时不时响起的警报声,连夜奔袭。偶有路过的大卡车溅的我车头全是水,这种劈头盖脸的感觉反而让人不那么犯困。我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会崩断,我只觉得它越来越细,我急切的需要看见城市的灯光。像是从深海里缓缓上浮的潜水者,看见微微光亮,急需要有人一把将我抽起,大口呼吸氧气。
几度打开车窗,想打破胸口那挥之不去的闷痛。脚也开始发麻,肩膀硬的像一块石头,机械而麻木的开到目的地的时候,我久久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大家带到了!
三天20多小时的开车经历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穿越暴风雪,夜间长途与我而言都是第一次。可以完成这次行程,我并不认为是因为我的勇敢,更多的是对大自然的未知,对陌生国度的未知。这样的无知让人不敢松懈,也是这样的无知让人无所畏惧。
未来我所选的任何路,不会全是坦途。但是唯有前行,才能看见更多的风景,走到更多的地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