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会静静喜欢一个人,并把那个人埋进心底。
第一次遇见关目是在高二,由于文理分科我们分到了同一个班。又因为接近的身高,体育课队列我又刚好站在他的后面。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愫,也许是因为内向的性格。开始的第一个月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依稀还有些印象的不过就是他乱糟糟的飞机头和总是不干净的校服外套。
关目是一个典型的直男癌患者,他腿短还喜欢学别人挽裤腿,头大还总喜欢学别人留乱糟糟的长发。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关目长得还算不错。虽然他总说自己长得不帅,但他的眼睛确实是很漂亮,睫毛很长,眼也很大。皮肤白皙,身材匀称。
关目家住在离学校很远的乡下,而我家则偏近。所以他住校,我通校。也因此我们都有彼此固定且不同的交际圈子。平时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
之所以变得熟识是源于期中考之后的一次调位,我们很有幸的做前后桌,我第三排,他第四排。所以每次四人小组讨论问题我回头都能看见关目猥琐的笑,当然每次我这样评价他换来的只有他凛冽的眼神和暴力的武力胁迫。我却因此乐此不疲着。
后来的后来,我发现我开始贪恋这样的感觉,我习惯每天来上学第一眼看见他在我背后傻傻的笑。也习惯把每天从家里带来的时令水果递给他尝尝鲜。有时是冻得刚好的荔枝,有时是刚刚下市的樱桃,或者是盐水泡好的菠萝,剥皮切好的西瓜。我也经常会把我家的核桃松子等坚果拿去和他一起分享。
当然,这些我也会分给邻座和同桌。但大部分还是都进了关目的嘴巴。
同学们有时会戏谑的称我们俩是一对儿,关目就总是吊儿郎当的承认。“没错啊,小森森就是我媳妇,比媳妇还好。”我起初听到这句话时忍俊不禁却又是特别特别的心酸,不过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渐渐的熟识,我也对关目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他高一也交过几个女朋友。整天在教室后面拥抱打kiss。弄的人尽皆知却最后又不了了之。因此我也对自己暗生的情愫选择了悄悄隐藏,包裹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的,偷偷的。
尽管关系日益密切,我却仍然不能很好的融入他的朋友圈。我还是习惯于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关目喜欢动漫和篮球,我就逼迫自己去了解新出的动漫,体育课也装作很感兴趣的在一旁观战。关目的球技并不出众,可能是由于个子的原因,他只能在后围接几个球然后传给个高的同学。
好景不长,后来的一次调位,我们又被迫分开。可关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舍和眷恋。我也强装着镇定说着再也没有人和我抢零食的玩笑话。
我们的关系也因此慢慢疏离,他又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了一片。上厕所也不再戳我的后背邀我一起陪同。我还是会把零食递过去和他共享,却也因为距离的阻隔而变得不再频繁。
我有些嫉妒的看着他和周围同学下课的打闹,愈发的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
我牺牲大部分的休息时间去看动漫,硬生生记住自己并不喜欢的情节,只为了偶尔碰面时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谈。我把平时买小说的钱攒起来换成一本本畅销的漫画,然后在无聊的语文课借给关目看。关目乐此不疲的接受,我也乐此不疲的给予。
关目就是典型的糙汉子,做事也是一根筋。神经大条,我也庆幸着这样他便不会发现我潜藏的小心思。
一次几个朋友开玩笑说:“你看何森对你这么好,你不表示表示。从了他之类的。”关目听了后来了精神,“是哈,何森你去泰国做个变性手术回来我娶你吧。我不找对象等着你。”我当时强装镇定的装出不屑的表情拍了他的脑袋。回去却沉默了好久。
让我倍感安慰的是我对关目的好他全看在眼里并没有当做是理所当然。我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他会在我玩游戏被虐的体无完肤时,赶来支援。然后一遍遍教我如何逃跑杀怪。虽然我是因为他才下载了那款我根本连名都没听说过的大型网游。
高二的暑假,关目来市里上辅导班,因为家远,他在辅导班住校。经常会叫我晚上去陪他出去玩。一次他告诉我,他在微信摇一摇上摇了个三中的妹子,今晚在河滩那里见面。我带他前去赴约时时候还有点早,我们现在周围逛了几圈。他买给了我几根荧光棒,我笑他幼稚。
那晚,我跟在后面陪他们绕着河滩走了很久。直到夜深,我提出送他回辅导班时,他说想和那个女生走路回去。我什么话也没回,骑电动车转身离开。夏夜的风并不凉爽,闷闷的,湿湿的,压得我透不过起来。那天之后直到开学,我再也没有见过关目一面。
因为学校的特殊制度,高三也还是要重新分班。我兴冲冲的跑去分班栏的时候,看见了关目的名字出现在了其他班级的列表里。难过之余,我反而有些庆幸。这样也好,高三让我好好静下心来学习,慢慢的去忘记。
高三一开始的三个月,可能是学业的繁忙,也可能是相隔甚远。我和关目的交集趋向于零。直到一次偶然的分班考试,我和关目恰好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相逢时的一笑,仿佛是踏遍千山万水才换来的一瞥。
考试中场休息时关目照旧来约我去上厕所,我连忙假装随意的从包里拿出零食分给他。一路上打打闹闹消去了所有的隔阂。可能关目只是神经大条到没有发觉过我的异样,但这样的片刻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那时的我比高二长高了些,关目没多少变化。关目习惯性往我肩膀上搭的手微微有些别扭。他斜眼看我一眼,“你怎么高了?”“是你太矮了。”我毫不留情的嘲笑最终换来的只是我怕痒的求饶。
考试结束后,我们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互不牵涉。偶尔会在qq上聊会天。
我记得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关目给我发消息让我帮他从电脑上充话费。我冒着雪天,骑电动车跑去离家不算近的银行往支付宝里打了钱。又马不停蹄的回家开电脑。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时,他说A有急事找他,打不通电话了。A就是我陪他去会见的那个网友,那时候他的空间里已经满是A和他亲密的照片了。也许是P图P的太过,我并没有兴趣多去留意。只是用学业为重来麻痹自己,不去翻看。
那天,从雪天里回来的我,即便在暖气开到最大的房间里也迟迟暖和不过来。手脚冰凉,心灰意冷。
人这辈子总归是要犯几次贱,就像我明知道此生我都不会与关目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发展。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深陷在这不知深浅的泥潭。
关目寒假约我打游戏时,我总是兴趣缺缺。后来几次,大概是受关目的邀请,A也加入了我们。曾经总陪我打野的关目现在只会跟在A在身后打着辅助。A任性的乱跑,关目则小心翼翼的跟随。我再次感到了嫉妒的滋味,可这样的嫉妒谁也不能帮我分担。我只能咬碎了牙自己忍着。我也活该。
再后来的几次,我开始推脱。也渐渐卸载了游戏,退出了他们的圈子。我预感到如果我再任由自己这样发展下去,我会连自己最基本的人格都将失去。于是我开始慢慢练习着恢复我原来的生活方式。做事独来独往,卖掉只被关目看过一次的漫画书,偶尔看几篇小说,听几个故事。删掉收藏夹里的动漫连载,把篮球鞋收起,重新把板鞋摆回鞋架。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帧帧画面连接成的影片,我做完这些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这么多。
我一直以为爱而不得的日子并不难捱,喜欢永远会只是三分钟热度。可当它真正发生我才发现原来那些八点档的烂俗言情剧里的情节真的不是编剧们玛丽苏的意淫。
整个高三下学期三个多月的日子里,我鲜少见到关目。只是零星从朋友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一次上学途中,我偶遇了一位高二同学,她在高三和关目分到了一个班。她也是我鲜少聊得来的同学之一。她说她和关目邻座,自习课时曾经一起讨论过我。
“讨论我干什么?”
“谁不知道你高二和关目关系那么好,做什么都一起。”
“那你们聊什么了?”
“随便聊啊,我问他觉得你怎么样,他说特别好,你要是个女的他绝对就娶你了。”
“我要是女的我还不一定愿意跟他呢!”我嘴硬的反驳着。
“我说男的就男的呗,我们又不嫌弃你。他说不行,我还是喜欢女的。”
“我还嫌弃他呢!”我继续伪装着尽量不让负面的情绪暴露,却还是四肢乏力,麻木僵硬。
走到教学楼的门口,我们匆匆告别。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脑海里猜想着关目说那些话时的口气和神态。玩笑?认真?鄙夷?还是毫不在意。
在这样抑郁忐忑的心情下,我迎来了高考。高强度的考前模拟让我暂时没有精力去回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高考结束等成绩的那段日子里,关目主动联系了我一次。他说他们分手了。
我突然有一种复苏般的蠢蠢欲动,有些窃喜的等着关目很久才回一条的消息。每一声提示音都像是久困沙漠的人听到的泉水声。叮咚,叮咚。
他说他不好受,明明没做错什么,就莫名其妙被分手了。让我安慰安慰他,我的情绪也被他不再欢脱的对话拉到了谷底。可我本来就不快乐,还要因为别人难过。
关目只是发了几条动态发了发牢骚就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说高考他考得并不好,可能连本科线也够不到。我只是默默地听,在他需要时说几句安慰的话。
他暑假报的驾驶班在我们家附近,我有时回去找他玩,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夏天,两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无忧无虑的夏天。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怀着那么胆怯和隐蔽的心情喜欢过他,不过那也不再重要了。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他很想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