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高质量的自嗨文,需要努力写作的过程,更需要鬼斧神工的天分


玛格丽特·杜拉斯

写在前面的话

去年,2017年8月1日,建军节(于我有特殊情怀的节日),我注册了简书。

2018年新年之际,王佩老师要求每个学生写一篇名著读后感,并提交简书好中文专题。潜水五个月的我,终于不得不提笔写文。

这是我的第一篇简文,战战惊惊、诚惶诚恐之际,我失眠了。披着被子,我在寒风黑夜里完成了此文的腹稿。

我为什么要读杜拉斯的《情人》

王小波在他的文章中多次提到杜拉斯的《情人》。

比如《我的师承》:“到了将近四十岁时,我读到了王道乾先生译的《情人》,又知道了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字境界。道乾先生曾是诗人,后来做了翻译家,文字功夫炉火纯青。他一生坎坷,晚年的译笔沉痛之极。请听听《情人》开头的一段:

‘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杜拉斯的文章好,但王先生译笔也好,无限沧桑尽在其中。

查先生和王先生对我的帮助,比中国近代一切著作家对我帮助的总和还要大。现代文学的其他知识,可以很容易地学到。但假如没有像查先生和王先生这样的人,最好的中国文学语言就无处去学。

还有,在《用一生来学习艺术》一文,王小波诠释了《情人》的魅力所在:

我总觉得读过了《情人》,就算知道了现代小说艺术;读过道乾先生的译笔,就算知道什么是现代中国的文学语言了。有位作家朋友对我说,她很喜欢《情人》那种自由的叙事风格。她以为《情人》是信笔写来的,是自由发挥的结果。我的看法则相反,我认为这篇小说的每一个段落都经过精心的安排:第一次读时,你会感到极大的震撼;但再带着挑剔的眼光重读几遍,就会发现没有一段的安排经不起推敲。

从全书第一句‘我已经老了’,给人带来无限的沧桑感开始,到结尾的一句‘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带来绝望的悲凉终,感情的变化都在准确的控制之下。叙事没有按时空的顺序展开,但有另一种逻辑作为线索,这种逻辑我把它叫做艺术——这种写法本身就是种无与伦比的创造。

知乎对杜拉斯的《情人》评论很多,水平也很高,我决定精读这部经典作品

某网站《情人》开头的翻译:“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纸质书版本:“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两种版本译文,高下立见。好的翻译有时比写作更重要,而翻译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写作。

我真的老了:一位九旬老人的自白

有段时间照顾家中老人,关于老年人以及临终关怀的问题,有很多感触压抑心中,不吐不快。

读了《情人》之后,我受到极大触动和启发,于是写了题为《我真的老了——一位九旬老人的自白》的文章:

“我真的老了

记得那年,中元节后的一天,屯里的马四叔到家里说媒,两天后我和他见了面

他说,你可不像本地人像北方人,人说北方人脸大,脸大吃四方嘛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这可不是我想听的话,这么老实的人,倒是不多见

几十年过去了,他走了,我老了

他们说着话,我听得见也听得明白

他们说他们的,我吃我的,吃完了回屋歇着

我是老了,可我还想再活一百年……

草药的味道,带着热气,一阵一阵地飘进来,让我想起老家河边,百花草密密地长着

一片一片,绿绿的,小小的,黄色的花

他们在做什么?在熬药?有些日子没见着那苦苦的汤药了

他们喝他们的药,我不喝中药了,有西药,一点也不苦

他们在谈论着,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我听得见也听得明白

他们谈他们的,我坐着听就好,有人热热闹闹的,挺好

屋里终于安静了,我在床边已经坐了一个小时

我慢慢地走到窗前,看看风景。外面有什么呢?也没什么特别的

要多走动,这是儿子说的话,我很听他的话,每隔一小时活动活动

我真的老了,最近一次住院之后,我发现自己再不想说话了

他们说他们的,我听得见也听得明白

我没上过学,大字不认得一个,他们没事就拿着手机玩,我不会看书不会看报,啥都不会

我知道,家里人每天忙里忙外,我该和他们说几句贴心的话

可我就是张不开口,不是懒了,是不想了,啥也不想了

周围一片寂静……

一座空城,高楼林立,商店一家挨着人家,都开着门,却看不到一个人……

一个声音问我,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呢?

我,谁也不是……”

好作品需要努力写作的过程,更需要化腐朽为神奇的天分

简书上有大量关于写作的文章,很多作者都在说,写作应该尽量避免"自嗨"。

可我却认为,写作本来就是自嗨,不能自嗨为什么要写作呢?

经典的名作名篇,都是高质量的最真实、最走心的自嗨文。

在一堂中国现代文学作品赏析课上,老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与冰心同时代的女作家很多,才华文笔不输冰心,为什么多年之后,为大众熟知而留芳百世(百年亦足矣)的只有冰心一人?

灵魂歌者,是用灵魂来歌唱。歌者技巧再好,没有感情地投入,如何打动人心?写作亦然。

鲁迅文集取名《呐喊》,可以看作是自嗨文最早的试验田。用文字或温情或隐喻或激昂,向社会向世人大吼几声,这是最具革命性文采的自嗨!

杜拉斯晚年写出笔锋冷峻的《情人》,是献给最后的小情人扬的,很难说这不是老人对人生过往所有爱与被爱的经历的综合追忆。小说似乎没有完整的情节,作者不论描写母亲、哥哥还是中国情人,都是真情流露、自然感人,正是这种轻意识流的写法,让它与众不同。


《情人》之前,杜拉斯写过很多小说、剧本,直至晚年完成的这部经典作品,可以说是她一生写作最后的爆发和总结,也是最精彩的。

真正热爱写作的人,要的是写作本身。我手写我心,自舒畅。大作家从来都是敢说实话的。知乎上有一位评论者说,他很敬佩那些敢于直面人生,敢于解剖自己,从不畏惧的作家,比如杜拉斯、王小波。

作者和作家,是有本质区别的,大师级的作家是需要天分的。好作品的形成,需要一个不断努力的过程,更需要鬼斧神工、化腐朽为神奇的天分。(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于此话题可参看简书文章《当作家这事儿还得靠天赋》,作家柯云路也有专文论述。)

最后,据自己的理解给“作家”下个定义。

作家,用文字触动他人,同时使自己获得快乐的人。

#L06E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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