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这文章名字起得太有一股后摇范儿,当然也正是因为听了几年后摇,不仅越来越黏着这种颓废又丧逼的习气,而且写起东西来也越来越喜欢这样冗长的后缀或者修饰,显得有些做作又过分优美。而对我来说,后摇就是这样一种音乐,纨绔、绚烂、迷幻、颠沛流离,气氛有些做作又过分优美。而因为过分优美,所以容易落泪。
在武汉呆了三年,如今才知道花伦这个乐队。2004花伦发起于武汉,十年之间,经历了解散与重组,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而不得不说,新的花伦,比起以前更好了。
我以前一直很不喜欢国内的后摇,是因为它们往往都缺乏一种沉溺的梦幻,而又沾染着土腥味,显得世俗尘意一些,总让人想到嫁接树苗一般,不能彻底地征服。后摇的感觉,应该像夏季晚空之中的花火,追求间隙的闪耀,绮丽的灿烂和转瞬即逝的悲壮美感,它不需要像摇滚一样给你一声惊雷,吓得你三魂七魄都散去,而是要以春雨的姿态,滋润你的眼眶,再用浪击岩石般的鼓点,揉捏你的心脏,由浅入深,由温柔到坚定,由梦幻到达飞升。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最近一直在循环播放的花伦乐队的《Farewell》,是从专辑封面到音乐都深得我心的一张。极盛大之时开始凋零的百合花,纯白色的花瓣边沿开始染上了枯萎的黄,深蓝的背景缄默着,黄绿色的叶片和那些变色的脉络,都在提醒着一个逝去的梦境。昨夜有昙花开了,沉沉黑夜的某一个瞬间是被点亮的,然而早晨醒来,看到的只是行将枯萎的残局,虽然时间无情,但是你却确信,昨夜,在无人可知的时刻,有那么一个完美的瞬间,它点燃了黑夜,成了那个夜晚一个神话般的梦。可是由于那来不及的闪现,还是觉得遗憾但并不悲伤。古人说《诗》,曰:”《诗》三百,思无邪。”又说其”哀而不伤“,我觉得这评语对于这张专辑,倒也适当。清思无邪,缠绵万卷,而旋律顺畅,毫不做作,真情流露,哀而不伤。
那天,我从武汉独自踏上回家的路,拖着沉重的行李,匆匆忙忙,穿过拥挤的人潮。在坐上车的一瞬间,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已经不知道这世界,哪里是他方、哪里是异乡?哪一群人是陪伴哪一群人是离开?而哪一趟列车是归途?每一次出发,都会产生这样混沌的陌生感。入夜时分,下了火车,细雨霏霏,而林间有雾,灯火明灭、远山苍茫,如同这是异世,不是归路。在黑暗的国道上,我打开这首歌。一开始吉他弦的颤抖,像是从水里浮上来的蝴蝶,拍动翅膀抖落水珠的样子。听那一段从衬托而渐入为主的电吉他弹奏着如水波动的旋律,仿佛甜点上柔滑的奶油,抑或熔岩蛋糕被撬开表皮,里面的热巧克力像岩浆一样缓缓流淌出来的模样,一瞬间尝到甜蜜的滋味。而车窗外是黑黢黢的树木与岩石,反射着灰白的光芒,如同世界对着你的每一张严肃的脸,不能回避,但你却能在音乐里,看到一瞬间的光芒万丈,找到甜蜜的记忆,然后有了温暖的脸庞。
曾经的柔情万种,也许付水东流。眼下的艰难时世,亦将荏苒而过。我们都是常常崩溃的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永远都有学不会的圆滑、说不溜的马屁,然后被世俗狠狠扇过几次耳光。可是音乐还在,十年执手,依旧在耳畔,温柔地安慰你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花伦乐队谈到这张专辑的时候说:“这个世界大部分时间都让人崩溃,希望这声音能穿越时间,唤起我们昨天的回忆。”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告别,因为美好的音乐和温暖的记忆,都会留下来,我的身影,也不能再那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