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祥是我心中偶像。”
“倪萍就是我梦中情人,爱咋咋地。”
1999年白云黑土在舞台上的告白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当时电视机前人们的心声,毕竟提到春晚,提到主持人,这一对黄金搭档总是绕不过的话题,那会没有所谓“一哥一姐”的说法,但赵与倪就是板上钉钉的不二人选。
更有意思的是,在来年的春晚上,二人合作带来了小品《品茶》,把镜头一口气支到了三十年后,写他们如何在时光中老去,又如何依旧中气十足回忆往昔,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现实不知与想象还有几多重合。(多嘴一句,小品中赵在寒暄之后的第一句完整台词便是“还看春节晚会呢,还没看够?”一语成谶)
三年前,赵老因病去世,倪萍也退出观众视野多年,偶尔出镜也大都是飞行嘉宾的角色,比如那次略显“蹒跚”地出现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的舞台,比如后来在《你好生活》里为央视的后辈们分享些经验与所得,总之,都是些“配角”了。
从13届春晚舞台绝对中心,到退居二线直至幕后成为配角,倪萍的经历足够丰富,四张白纸的临时救场让她一战成名,在此之前影后的桂冠也不曾落下,当然,留在路上的还有那几段不足够完美的感情。六十年仿佛弹指一挥间,作主持人时凭实力征服观众,为人母时刚毅坚韧,成为爱人也总是那个愿意付出一切的伴侣,她这一生有高光有低谷,有初来乍到风头无两,也有洗尽铅华重新起航,六十三岁这一年,她有许多话,想和这个世界《聊聊》。
作为第一届春晚“梦中情人”,倪萍始终有一份关于公众人物的操守,即传递正确的、充满智慧的、积极向上的力量,这是属于最早一批电视人的共同期许。而倪萍又有着另一股身为女性的责任感在,她明白社会、生活、职场对于女性如影随形的天然困束,或是婚育带来的取舍、或是原生家庭给予的不公,或者个人成长与家庭事业的平衡,那些阻碍以有形和无形的方式在不同的年龄里暴露出来,这便是她在书中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一样,各有各的难处。”然而人生亦需要念念不忘的回想,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因为“人生要想抵达一个亮点,往往需要穿越无数的至暗时刻。”
这是一本如书名所示,只是聊聊的作品。毕竟如她本人所言,没有谁敢说“我给你指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艰辛困苦要面对,所谓过来人也不过是用年岁换取了那一次次试错的机会,但后来想想,那份本钱似乎更为珍贵。试错之后,有些人会成功,成功者有些又会忘了来路艰辛,有些更会侃侃而谈,好像未发达时最值得留念,可真如倪萍这样,愿意说一句“成年人从来不易”,看得到鸡娃的反常规,能明白“卷”并不是人生常态的又有几许。做一个放得下架子,看得见庸常,听得进抱怨的倾听者,这才是聊聊的意义。
在来访者里,有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正在为就业方向而苦恼,有从小衣食无忧的小公主缺少前进的方向,有事业心强的“卷人”不敢提生育,也有漂流异乡的游子找不到与父母沟通的桥梁。不个阶段、不个身份、不同背景的对话者,抛出的又是这个时代下大多人都会面对的困境,而倪萍就坐在她们的对面,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带她们看到自己曾经试错过的路。
另一位春晚女神白云大妈曾说,“做女人难,做名人难,做名老女人,难。”
相比其他,似乎岁月的不轻饶才是对于女性最大的攻击,而之于名人们来说,更是如此。倪萍有别于其他女星的潇洒自然也体现在这里,她从不忌讳自己在镜头中表达老去的一面,这与她自来的温柔与勇敢是分不开的,温柔在她明白老去是生命的底色,是时光的沉淀,无需多余的苦闷心烦,而勇敢在她知道面子什么时候该取,什么时候又该舍,人的价值要向外寻,要向己求,而他人与世俗的眼光则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倪萍在解答来访者的困惑时,常从自己的经历上找答案,这与她在前作《姥姥语录》里从99岁的过来人视角去谈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举例中最多的,离不开照顾患病儿子的那些年,为了治病,她放弃了名利与工作,掏空了积蓄与心力,让自己成为母亲,又扮演着父亲,做着与世界最默默无闻又声嘶力竭的对抗,直到儿子康健到如今。那段经历让她获得最厚重的生命力,那些积压在时代女性身上最高最重的山——生育、家庭与工作、生活与梦想——都被她一一担起又一一挪开,正如那句话所说“因为淋过雨,才会更愿意为他人撑伞。”她的共情与理解都从那些旺盛的生命力得到了回赠。
英国作家伍尔夫曾在演讲稿《一间自己的屋子》提出过“女性的文字表达方式”这一概念,她希望每一个女性都拥有自己的一间房子,那代表着财务自由、投资自己、内心强大、无视性别。倪萍的《聊聊》正是在属于她的那间房子里把坚持做自己,说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