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孤儿,偶然地来到人世间,又必然地离去。我们天性孤独,注定只能独行。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同我们反着来,你愈害怕什么,那样东西就愈是追着你跑。像我,我是害怕独行的,可偏偏只能一个人奔跑。高一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个好友,每天上课、放学都同她腻在一起,谈天说地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彼此间的陪伴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可是后来,她因病休学了。还记得在她走后的那段时间,每次放学铃一响我便快速地跑回家,从教室到家的距离似乎太远,一路上都是推推搡搡的同学,而我不知还能与谁同行。大一的时候,室友间的关系好到就像连体婴儿一般,去哪都是六个人同行。可是后来因为所谓的爱好,我脱离了集体。我从理科转为文科,从刚刚熟悉的地方转到了完全陌生的学院。因为课程时间的不同安排,我很少能再和室友们结伴去上课了。那时候每次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我便感觉浑身上下地不自在,放了学也是匆匆地买好饭菜急忙往寝室里赶。外面的氧气太过于稀薄,我被压抑地手足无措简直快要窒息。于是我只能快步地走,逃离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空间。
鲁迅先生曾说过:“野兽总是独行,牛羊才会成群结队。”可那时的我甘心只做牛羊。谁也不知道我是有多么地害怕独行,它就像一双罪恶的大手,将你扒光,让你赤裸于这个阳光明媚的人世间;它就像那无法挣脱的梦魇,沉沉地将你压住,让你无法翻身、无法喘息。天知道我多么渴望那种同行的状态,羡慕那些谈天说地的小群体,天也知道我天性不善交际。哪怕心里喜欢着对方,表情却总也热不起来。抱着最大的善意去努力倾听,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的高冷、不好相处。我挤不进他们的圈子,慢慢地我开始习惯了独行,渐渐地我开始用沉默将自己包裹。在某个没了阳光的午后,一切都如平常一样,大人们在做着手里的工作,小孩们在四处嬉闹,一切正好,唯独我被整个黑暗所笼罩。这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怪人。弄不懂他们为何会放声地大笑,所以我选择沉默;听不懂他们喧闹的来由,于是我再次沉默。我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的小孩,抓不住一丝的依靠。原以为昔日的好友能听懂我的焦灼,可无奈我被黑暗锁住了喉头,他也弄丢了他的耳朵。
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恐惧独行,我开始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慢慢生活。一个人跑久了,现在的我反而害怕起合群了。卢梭曾说过:“我独处时从来不感到厌烦,闲聊才是我一辈子忍受不了的事情。”一个人,我可以肆意地奔跑也可以慢慢地拖延时光而不必去迎合别人的步调;一个人,我可以与自己对话静静地思索,而不至于被外界的喧闹冲昏头脑;一个人,我可以轻松地做自己,看书或者睡觉,即使乏味也自己承担,不累及他人。过去的我太过于害怕独处,却忘了交往和独处不过都是人在世上生活的两种方式。只不过由于性格的差异,人们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人们常常把善于交往当作一种能力,殊不知独处是更为重要的能力。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在交往中,人面对的是部分和人群,而在独处中,人面对的是整体和万物之源。在孤独中,人与自己的灵魂相遇;在孤独中,人的灵魂再与整个宇宙碰撞。而在人群聚集之处,只有凡人琐事、柴米油盐。
走在生命这条路上的人注定是艰难而孤独的,而比起被牵制的合群,我更爱那独处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