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听过一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后来认识了胥老板的过程中,我才知道有个说法是,有什么办法呢,就是有钱。少年不穷了,那是因为少年当年穷过了。
在一个无法自控和把握的环境内,人会自然的思考将来,换句话就是不停的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那么为什么我们要思考未来和没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为了破解当前的窘迫,人自然就要思考以后,古话叫穷则思变,而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为未来的未知充满了恐惧而已。思考未来不可靠,你在大环境里面很难逆流而上,能有的只是顺流而下,随波逐流。穷则思变,只是自身富裕了点,大环境还是一个样。思考当下如何又能怎么样。古人身上带个小袋子,想到好的诗句就记录下来,每天有了过错就丢个豆子,每天看看自己犯错了几次。现在反应过来的,思考当下,只是为了证明存在意义,还有你参与了世界所产生的痕迹。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我们会不断的回忆从前,告诉自己,哦,前面怎么样怎么样,我以后要怎么样。这些思考有什么用。不过是害怕自己跌进同一条河流,无法给现在和将来的自己一个说法罢了。
什么是活着的方式。什么是你应该有的样子。
回乡,一觉醒来的午后,格外的悠长。带着豆蔻在村子里面晃悠。我所见,无非是新建了几个房子,修了门口几米地坪。而从南头转到北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户人家的房子,破败不堪,稻场上全是枇杷树,十分的茂盛,树荫下杂草横生,还有爬满藤曼的月季在枝叶中顽强的开着小花。这户人家,在我的记忆里面,已经破败了近20年了。
98年洪水,这家的男主,村上人都喊做南瓜,至于名字我也早就忘记了,前几天问起母亲或许说过,匆匆之中我又淡忘了。南瓜开拖拉机,给人家干活回来。村上的例子基本是干完活,主家安排吃顿看的过去的饭,有肉有酒。在农村便是丰盛不过了。喝完酒的南瓜开着手扶拖拉机栽进了路边的灌溉水渠。脖子进了胸腔。然后人的意识清晰存在。从医院拖回村里的时候,很多孩子都去看,为什么呢。因为没有钱,也没有能力做手术复原,只能在头上开眼弄个东西吊着一个重物,希冀着能把脖子从胸腔里面拉出来。这个希望就跟当前我们人类自身脱离地球引力一样,后来南瓜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那会我已经到十堰读书了。
南瓜死了,留下一个两间的红砖平房,隔壁是他的老娘,土房子。我听村上的人说,后来南瓜死在了他老娘的堂屋里,还是躺在他回来的那块门板上。他从后门回来的,用门板子抬进来的,死了从前门出去的。我不知道死了的南瓜,拿掉了那个掉在脑袋下的砖头没有。
南瓜死后,过了段时间他的老娘也死了。南瓜的女人带着三个姑娘在村里讨生活。时下,我的母亲在村上做村长,然后找镇上的民政局要了很多救济给她。这个妇人穿了很多外面接济的衣服,在村上种着那几亩地。后来几个小孩陆续辍学,去外面打工。然后大姑娘成年的时候吧,就把这一家人都带了出去。至于后来如何,就不知道了。我后来想起过一个事情,这个妇人站在我家阳沟边上,叫骂我母亲。甚是阴毒。意思大概是说不帮她怎么样,不幸也没人同情。而我母亲也在抹泪,不肯说一句,能做的都做了,一个小队上的村长能给她什么呢。时隔近20年,我站在残垣断壁的土房子边上,看着横梁斜跨在地上,一头在屋顶,一头在地上,落在地上的那头受了潮,上面生出了一簇小的白蘑菇。极度的茂盛和寂静的荒芜。门口的草很深了,可能很多年都没有人走过吧。
这个湾子,唤作大李湾,并非是一个李。我们家是本家李,别家姓李却不是我们家的李。自小我就知道,在村上只有我们兄弟相依,其他人喊做亲戚都是外人。那会骨子里的底气便是我奶奶的辈分,任何人进村,先来拜大嫂子。而我奶奶便是那一辈人唯一的长房,辈分最高的大嫂子,自我爷爷过世,便是她当家。到兄长辞世,父母亲便几次有了进城住的念头。我对这个老房子的感情很淡薄,似乎对家庭亦然。我站在大雨倾盆的屋檐下,看着稻场上的落汤鸡,我在想,我走了,是不是这个村子就失去了名字里的支撑。我成了这一脉的最后一个成年男人。
人都走了,祖坟还在茅山,我的祖父母,二爷爷、三爷爷,我的大浩叔叔,小浩太,还有我的哥哥,都长眠在茅山顶上,我不知道将来父母会去那,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如何,一想到将来,我便是好像无处着落一样,失了阵脚。豆蔻还在慢慢学会克制自己,老二已经开始知道猜大人的心思,得到一点点的好处,最心疼的老大始终看不进去我要她读的书。这些小事情瞬间把我拉回现实,告诉自己这就是当下。
峰峰的老头骑车栽到了胳臂,说是骨折了。年纪60好几的老人已经是第二次骨折了。峰峰的老娘说是胃里有什么东西,食道出了问题,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进不去,人似乎就那么一口气吊着。峰峰每周在单位上六天班,然后剩下一天要去堂哥的工地帮忙,一天150块钱。所有的所有只是为了延续婚姻。他的老婆在闹离婚,嫌弃他赚不到钱。他的父母也觉得儿子没有出息,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只能让自己拼命。
峰峰早年做过传销,我母亲说他被救回来的时候,一个劲的哭着唱赚钱歌。后来去我哥哥单位做案子,就是切菜,没办法上灶,在厨房里面碰不到炉子似乎就没有办法学到本事。然后我哥走,单位散伙,他进厂做了工人。他老头子是个很硬气的人,总觉得这个儿子不成器,而他老娘是山东嫁过来的婆娘,一米五的个子,趁着身体好,还要去砖厂搬砖补贴他。峰峰每天下班回村上吃饭,然后回小区的新房睡觉。因为他老婆嫌弃他下班的时候干扰她自己夜班睡觉,不给他饭吃。然后峰峰都是在父母这吃饭,再回去。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大家要过成这个样子。彼此的辜负又是因为当初的什么。所有的爱恨,是在不断堆积还是不断淡化,谁知道呢。
中午的时候,老大问妻子,电脑桌面上的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我发了一段话”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具体如何解释,每个人的看法都有偏差,但是内在肯定有相同的地方。
下午满城风雨,乌云密布,回来屋子里没电没水,煤气灶煮了一锅南瓜小米粥。吃完粥,一身汗,转一圈,电来了,洗个澡,顺手写了这么一段。也许南瓜看不到,峰峰也看不到。多年后谁还记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