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雨霁云开

  一本好书,是值得反复读的。《边城》是一本耐读的书,每次读来,总能有更深切的感受。

  第一次读《边城》,是在高中的语文课本上。那时读书心浮气躁,"一目十行",只觉得《边城》是一个普通的悲剧故事。第二次读《边城》,我倾倒于沈老柔美的文字。我觉得它是一幅画,一幅清新自然的水墨画,描绘了一个近乎我心中桃花源的湘西世界。第三次读《边城》,我觉得其中美丽与悲剧并存,但边城的美丽最终还是战胜了忧愁的悲剧。

  第三次读《边城》时,我注意到题记,才领悟到其中更深的含义。沈从文说:"很多人看我的书近似买椟还珠:你们欣赏我故事的清新,作品背后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欣赏我文字的朴实,那背后蕴藏的悲痛也忽视了。"沈老所说的热情,大概就是他对从事民族复兴大业的人的一种安慰,鼓励,甚至是希望!而他所说的悲痛,是人性的堕落。

  《边城》写于三十年代,社会不安定,人们身心俱疲,灵魂的空虚,让人们麻木、懒惰。在这样的时代,边城这幅水墨画,便不再仅仅只是一幅画,它还是希望,是未来,是爱。在都市文明起步发展的情况下,社会变了。人的性格灵魂被大力所压,失去了原来的质朴,勤俭,和平,正直。于是,《边城》便应运而生了。

  在很久以前,人们便渴望桃花源,所以,陶渊明才写下了流传千古的《桃花源记》。甚至人们在以前便享受着和桃花源一样和美的生活。尤其是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劳的日子让他们的心灵富足。茶峒的小山城,就这样静立在世界一小角隅,与世无争。

    我总觉得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翠翠爱情的悲剧让我有些不太相信佛家的因果说报应。在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是那么的热情善良纯朴,然而结局却让人哀婉--天保被意外淹死,傩送离家未归,爷爷为翠翠心事郁结而死,翠翠苦等着不知会不会归来的傩送。前两次读起《边城》的时候,我总觉得这是个悲剧,那个在月下唱歌的少年也不会再回来了。

  直到第三次读,我又感受到了希望。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船总顺顺接受了翠翠做自己的儿媳。翠翠虽然失去了祖父,但杨马兵的照顾却让翠翠仿佛新得了一个伯父。当翠翠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后,她坚强而勇敢地在碧溪岨做摆渡人,等待着傩送。全文的最后一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个结局耐人寻味,我们从中得到不同的感受。所以沈老说:"这作品或者只能给他们一点怀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给他们一次苦笑,或者又将给他们一个噩梦,但同时说不定,也许尚能给他们一种勇气同信心!"

  以前,我读的是美丽的忧愁。后来,我读的是忧愁的美丽。我越来越相信,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很快就会回来,他会回到这个美丽的小山城,回到正直的顺顺身边,回到美丽的翠翠身边。他们就住在溪边,继续过着美丽而纯朴的生活。

  纵使生活有忧愁与噩梦,但那不会是生命永恒的主题曲。怀存着温爱,让心灵富足,我们会守得云开雨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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