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今个儿真的一整天都在和朋友打麻将”,他坐到单人沙发上,点了支烟,斜架到嘴上,猛吸了一口。

她慢吞吞地收拾着晚饭时儿子留下的碗碟,问了句“和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拿出手机,回了条微信,置顶聊天的一个人。

“结婚前,你所有的朋友我都见过……”,她没有说完,打开了灶台上的水龙头,开始刷盘子。

“是结婚后交的朋友,普通朋友而已,别多想。”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衣的袖子,走向她,表情像极了在教堂里忏悔的信徒。

“嗯,对,这你倒是可以说的。结婚后,我确实不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了”,她拿走了他手里的盘子,垂着头,没有理会他的任何眼神。

“孩子睡了吗?我想看看他。”

“孩子还没睡,刚吃了饭,应该在写作业,就别打扰他了。”

“好吧”。

“嗯——你朋友叫什么?我想认识认识。”

“有什么好认识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

“不是说是你的朋友吗?以后可以请家里来玩啊。”

“现在的朋友,哪里有什么真的呢?”他使劲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摁灭,丢在了烟灰缸里。

“孩子今天问过你。”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不爱他了,自己出去玩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对孩子多不好。”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嗯——你最近喷香水了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一个糙老爷们儿,你知道我是不用的。”

“没什么,昨晚洗了几件衣服——”,她欲言又止。

他把领带扯下来,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她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从冰箱里搬出许多零食,又回来,坐下,漫不经心地换着频道。

“你明天还去打麻将吗?”

“还没有和别人约呢。你——想让我去吗?”

“你想去就去,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一大包零食被她撕开了个大口子。

“你——那我就去了”。

“理发店的金姐约我明天去舞厅,你说我去不去?”

“那孩子怎么办?”

“找他爸爸或者奶奶啊,我总不能一点儿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吧。”

“好吧,看来我明天出不去了,我带着他吧”,他清了一下嗓音,眉眼间露出一丝诡异又惬意的微笑。

他把结婚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戴到了无名指上。

而她的无名指,光秃秃的。

孩子从卧室里出来,去了趟洗手间,摔了卧室门,关了灯。在这期间,孩子没有表情,没有言语,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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