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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桥迷雾
清晨的雾气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罩着整条林荫道。齐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围巾又裹紧了些。十月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作为市第三中学的美术老师，这条通往学校的路他已经走了五年，闭着眼睛都能数清路边的每一棵法国梧桐。
但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齐明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在距离校门约三百米处的河面上，赫然矗立着一座他从未见过的白色石桥。桥身通体雪白，在晨雾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三座拱形桥洞倒映在墨绿色的河水中，形成三个完美的圆。
"这不可能..."齐明喃喃自语。他清楚地记得，这条护城河上从未有过任何桥梁。学校为此还特意在上下游各修建了一座人行天桥，方便师生通行。
雾气似乎更浓了，白桥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齐明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方向，朝那座桥走去。随着距离拉近，他注意到桥栏杆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块椭圆形的白玉，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
踏上桥面的瞬间，齐明感到一阵眩晕。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像是许多人在远处低声交谈，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他扶住栏杆稳住身体，发现白玉上刻着"1987年重建"几个小字。
"老师？齐老师！"
呼唤声将齐明拉回现实。他转头看见班长李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您怎么在这儿？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齐明再回头时，白桥依然静静地横跨在河面上。他指向桥："李晓，这座桥是什么时候建的？"
李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表情变得困惑："什么桥？那里只有河啊。"
齐明的心猛地一沉。他再次看向白桥，这次清楚地看到桥中央站着一个穿红色校服的女生，背对着他，长发在风中飘扬。那身影莫名熟悉...
"林小满！"齐明脱口而出。那是他美术课上的学生，总是坐在角落安静画画的女孩。
"林小满今天没来上学。"李晓说，"她妈妈刚打电话请了假。"
齐明揉了揉眼睛，桥上的红色身影消失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着李晓向学校走去，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白桥依然在那里，在晨雾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第一节课结束后，齐明直奔教务处。教务主任王建军正在整理档案，听到齐明的问题后，他推了推老花镜："白桥？护城河上从没建过桥啊。"
"但林小满今天没来，我好像在那座桥上看到她了。"齐明坚持道。
王建军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林小满？她母亲是不是叫林素心？"
得到肯定答复后，王建军叹了口气，从档案柜底层抽出一个泛黄的文件夹："三十多年前，确实有过一座白桥..."
1987年10月15日的市报上，一则小小的新闻被齐明注意到："昨日大雾，第三中学五名学生于上学途中失踪，警方沿护城河展开搜索，未发现踪迹。唯一目击者称看见学生们走上了一座'白色的桥'，但该河段并无桥梁..."
齐明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翻到下一页，看到一张黑白照片：五个穿着八十年代校服的学生站在校门口，对着镜头微笑。照片下方写着"失踪学生合影"。
"这五个学生后来找到了吗？"齐明问道。
王建军摇摇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的线索是..."他压低声音，"当时有个女生声称看见他们走上了一座白桥，但没人相信她。后来那个女生精神失常了。"
"那个女生是..."
"林素心。林小满的母亲。"
放学后，齐明决定去林小满家拜访。天色已晚，雾气再次弥漫开来。经过那片河段时，他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白桥依然在那里，在暮色中显得更加苍白诡异。
林小满家住在学校附近的老旧小区。开门的是一位憔悴的中年女性，眼角的皱纹和黯淡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林女士，我是小满的美术老师。"齐明自我介绍道，"我想问问小满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林素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生病了。"
"我今天早上好像看见她了，在河边的一座白桥上。"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中了林素心。她脸色瞬间惨白，手指紧紧抓住门框："你...你也看到了？"她的声音颤抖着，"那座桥又回来了..."
客厅里摆满了林小满的画作，齐明注意到几乎每一幅画的都是桥——不同角度、不同光线的白色石桥。茶几上摊开一本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那座桥的正面全景，桥中央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画作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我终于找到它了"。
"小满从小就对那座桥着迷。"林素心痛苦地说，"我从来没跟她提起过1987年的事，但她总是梦见一座白桥...上周开始，她说在河边真的看到了它。"
齐明翻看着素描本，发现越往后的画作越精细，仿佛林小满每天都在近距离观察那座桥。最后一幅画的日期是昨天，画中的桥上站着五个模糊的人影，他们伸着手，像是在召唤谁。
"林女士，1987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齐明轻声问道。
林素心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那天雾很大，我们六个人一起上学。走到河边时，突然出现了一座白桥...他们五个都兴奋地跑上去，只有我害怕没敢跟过去。然后...然后桥就消失了，连同他们一起..."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昨晚小满没回来。我在她房间找到了这个。"她递给齐明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妈妈，我要去桥上找他们。他们一直在叫我。"
齐明的心跳加速了。他想起早上在桥上看到的红色身影。"我们必须报警。"他说。
"没用的！"林素心激动地说，"三十年前警察就不相信我，现在也不会相信！那座桥...它只会在雾天出现，而且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它。"
齐明想起了李晓看不见桥的情形。他拿出手机，对着素描本拍了几张照片："我会想办法的。小满不会有事的。"
离开林家时，夜雾更浓了。齐明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河边。白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桥身上的白玉镶嵌物像一只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河边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齐明看到桥中央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林小满正站在那里，向他招手。
"林小满！"齐明大喊着冲上桥。踏上桥面的瞬间，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耳边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清晰的呼唤："齐老师...过来...加入我们..."
桥的另一端笼罩在浓雾中，看不清通向何处。齐明艰难地向林小满走去，却发现距离似乎没有缩短。他回头一看，岸边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
"林小满！快回来！"齐明喊道。
女孩转过身来，齐明倒吸一口冷气——那不是林小满的脸，而是一张苍老扭曲的面孔，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来啊...老师...和我们一起..."
齐明踉跄着后退，突然感到桥面开始震动。白桥的栏杆上，那些藤蔓花纹仿佛活了过来，像真正的藤蔓一样扭动着向他伸来。他拼命向岸边跑去，耳边充斥着诡异的笑声。
当他的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时，身后的白桥发出一声叹息般的轻响，然后——消失了。河面上只剩下浓雾和月光，仿佛那座桥从未存在过。
齐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手机从口袋滑出，屏幕亮起，显示着他刚才拍摄的林小满素描本照片。在放大的细节中，他注意到之前没发现的细节：桥拱下方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五个模糊的人影，而站在桥中央的...是一个穿着现代校服的女孩。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水印显示拍摄于1987年10月15日。
替身游戏
齐明的手指在素描本上微微发抖。林小满的画作从一个月前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最初只是模糊的桥体轮廓，渐渐地，桥上出现了人影。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人影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而最近一周的画作中，已经能辨认出五个不同体态的身影。
他翻开昨天的那一页，胃部一阵紧缩。五个清晰的人影站在桥上，其中三个面朝画外，虽然面部细节仍不明确，但齐明能感觉到他们在"看"着自己。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人影伸出的手似乎比上次画时向前延伸了几厘米，几乎要伸出画纸边缘。
"这不可能是错觉..."齐明喃喃自语。他将素描本平放在桌上，用手机拍下当前页面，然后与三天前拍摄的同一幅画的照片进行对比。放大细节后，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画中人物的位置确实发生了变化，就像缓慢移动的定格动画。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起来，齐明猛地抬头，恍惚间看到画中那只伸出的手似乎又向前移动了一点。他啪地合上素描本，额头渗出冷汗。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是学校历史教研组的张老师。
"齐明，你让我查的资料有眉目了。"张老师的声音透着兴奋，"市图书馆保存的旧报纸显示，1957年10月也有过类似事件——四名纺织厂女工在浓雾中失踪，最后被人看见走向一座'白玉般的桥'。"
齐明握紧手机："有生还者吗？"
"有一个女工因为肚子痛落在后面，她说看见同伴们走上桥后，桥就消失了。"张老师停顿了一下，"有趣的是，这个幸存者后来成了虔诚的佛教徒，余生都在脖子上戴着一块白玉护身符。"
齐明想起林素心脖子上那块形状奇特的白色吊坠，心跳加速。他道谢后挂断电话，立刻拨通了林素心的号码，却只听到冰冷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窗外，夜色如墨，远处的河面上升起缕缕雾气。齐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抓起外套和手电筒，带上林小满的素描本，向河边走去。
河岸边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像一堵乳白色的墙。齐明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雾中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他沿着河岸缓慢前行，警惕地观察着河面。
走了约十分钟，前方雾气突然变得稀薄，那座白桥再次出现在眼前。在夜色中，桥身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宛如一轮落在河面上的残月。齐明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这次，桥上没有人影。他小心地踏上第一级台阶，立刻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耳边又响起那种窃窃私语，但比上次清晰多了。
"...快来吧...我们等了好久..."
"...小敏怎么还不来..."
"...这次一定要抓住一个..."
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水下传来，又像是从桥的石头缝隙中渗出。齐明强忍恐惧，继续向前走。当他来到桥中央时，突然注意到栏杆上的一块白玉镶嵌物比其他更亮一些。凑近一看，上面刻着几个几乎被磨平的小字："陈小敏1957"。
"1957..."齐明想起张老师提到的纺织厂女工失踪案。他急忙检查相邻的几块白玉，果然又找到了几块刻着名字和日期的："王丽华1957"、"张美玲1957"、"刘芳1957"...
最后一块刻着"林素心1987"，但与其他不同的是，这个名字只刻了一半，像是突然中断了。
"因为她没有完全上桥..."齐明恍然大悟。这些白玉是某种标记，记录着被桥"带走"的人。而林素心因为中途退缩，只留下了部分记录。
一阵风吹过，雾气流动起来。齐明突然看到桥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是林小满！她背对着这边，正慢慢向远处走去。
"林小满！"齐明大喊着追过去。女孩似乎听到了，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就在齐明即将看清她面容的瞬间，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桥下传来，整座桥剧烈震动起来。
齐明踉跄着扶住栏杆，惊恐地发现那些雕刻的藤蔓花纹真的在蠕动，像活蛇一样缠绕上他的手腕。他拼命挣扎，耳边响起一片尖笑声：
"新来的！"
"终于有替身了！"
"抓住他我们就能走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明想起林素心的白玉吊坠。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拍摄的林小满画作照片，将屏幕对准那些蠕动的"藤蔓"。
画面上，五个清晰的人影同时转过头来，面向镜头。藤蔓的蠕动突然停滞了，接着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齐明趁机挣脱，拼命向岸边跑去。
身后传来愤怒的嚎叫声："不！就差一个！""三十年！还要再等三十年！"
当齐明的脚踏上河岸的瞬间，整座白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然后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样，在浓雾中消失了。
齐明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屏幕还亮着——那张画作照片上，五个桥上人影的姿势全都改变了，他们面向画外，双臂前伸，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更可怕的是，在桥的尽头，多出了一个模糊的新人影，穿着和林小满一样的红色校服...
第二天清晨，齐明带着满眼血丝敲响了林素心的家门。无人应答。透过窗户，他看到客厅一片狼藉，茶几翻倒，林小满的画作散落一地。
邻居告诉他，昨晚深夜听到林家传来尖叫和争吵声，后来看到林素心拖着个大行李箱匆忙离开，再没回来。
齐明的心沉到谷底。他回到河边，阳光明媚的河面上没有任何桥梁的痕迹。但在岸边的泥地上，他发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大的和小的，一路延伸到河水中央，然后...消失了。
在脚印终止处，齐明捡到了一块白玉碎片，上面刻着半个"心"字。
市图书馆的角落里，齐明翻阅着发黄的县志。在"地方异闻"章节中，他找到了这样一段记载：
"...护城河古称'阴阳界'，传有执念未消之魂徘徊于此。每逢甲子轮回，雾气凝结为桥，诱活人过之。若集七人之数，前六者可入轮回，第七人永镇桥下，待下一甲子..."
合上书本时，一张纸条从书页中飘落。齐明拾起来，上面是林小满熟悉的笔迹：
"齐老师，如果您看到这个，说明妈妈和我已经过桥了。不要来找我们。桥上的人说，还差一个'见证者'，他们就能全部解脱。1987年的五个，加上妈妈和我，正好七个..."
纸条背面，是一幅简单的素描：白桥上站着七个人影，六个在前，一个在后。最后那个人影的轮廓，隐约像是一个戴眼镜的成年男性。
窗外，不知何时又起雾了。
断桥之夜
雨水顺着图书馆的玻璃窗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小蛇。齐明盯着手中泛黄的县志，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张林小满留下的纸条。"还差一个'见证者'"——这几个字像刀刻般印在他脑海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老师发来的消息："查到1957年幸存女工叫孙玉兰，她孙女孙梅现在在城南开杂货店。"
齐明冒雨赶到城南时，天色已暗。孙梅杂货店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门口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柜台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抬起头，眼神警惕。
"孙女士？我是市三中的老师，想了解一些关于您祖母的事。"齐明出示了教师证。
孙梅的表情立刻变了。她快步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拉下窗帘。"为了那座桥来的吧？"她声音压得极低，"奶奶临终前说过，会有人来问的。"
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残缺的白玉吊坠，与齐明在河边捡到的那片形状吻合。"奶奶说这玉能辟邪，是从一个老石匠那里求来的。"孙梅将玉放在桌上，"那桥...不是普通的桥。"
"您知道它的来历？"齐明心跳加速。
孙梅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故事。"奶奶说，那桥最早是清朝一个富商建的，为了纪念溺亡的女儿。建桥的石匠用了邪法，把七个活人砌进了桥基..."她打了个寒战，"后来每三十年，桥就会在雾中出现，需要新的七个人...前六个替身可以换回之前困住的灵魂，但第七个要永远留在桥下，维持桥梁的存在。"
齐明想起县志上的记载，胃部一阵绞痛。"那怎么才能彻底毁掉它？"
"奶奶说，只有建桥匠人的后代，用当年建桥的工具，在桥完全显现时破坏桥基..."孙梅犹豫了一下，"那个老石匠姓赵，他儿子后来在你们学校工作。"
"学校？"齐明猛地站起来，"是门卫老赵？"
孙梅点点头："奶奶说赵家人世代守着这个秘密，就等着有一天能彻底毁掉那座邪桥。"
回学校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齐明的脑海中不断闪回林小满画作中那些逐渐清晰的人影，以及纸条上"还差一个见证者"的字样。如果白桥需要七个牺牲者，那么1987年的五个学生加上林小满和她母亲，正好六个...第七个会是谁？
校门口的值班室里，老赵正在听收音机。看到浑身湿透的齐明，他皱了皱眉："齐老师，这么晚还来学校？"
齐明直视着老人的眼睛："赵师傅，白桥又要出现了，对吗？"
老赵的手猛地一抖，收音机里传来刺耳的杂音。他缓缓站起身，拉上值班室的窗帘，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我父亲临终前把这个交给我，"他的声音沙哑，"说总有一天会用上。"
铁盒里是一把古老的石匠凿子，刃口闪着诡异的寒光，还有一本发黑的账册，封面上写着"光绪十三年造桥记"。
"我家祖上是被迫的。"老赵翻开账册，里面记载着七个名字和被活埋的位置，"那富商威胁要杀我高祖全家，除非他按照要求造桥...桥建好后，富商一家也离奇死亡了。"
齐明翻到最后几页，发现每隔三十年就有新的记录添加——1927年、1957年、1987年...最新的日期是三天后，旁边潦草地写着"满月"二字。
"三天后是月圆之夜，"老赵的声音颤抖，"桥会完全显现，那时...六个被困的灵魂就能找到替身，第七个将永远成为桥的一部分。"
"林小满和她母亲..."
"她们是自愿的。"老赵痛苦地闭上眼睛，"林素心当年本该是第六个，但她逃了。现在她带着女儿回去完成这个循环...还差最后一个见证者。"
齐明突然明白了纸条的含义。林小满是在警告他不要成为第七个。但如果不阻止，三十年后又会有新的牺牲者...
"我们能做什么？"齐明问道。
老赵抚摸着那把古老的凿子："月圆之夜，用这个破坏桥基...但必须有人留在桥上，直到它完全崩塌。"
雨声中，两人沉默对视。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远处河面上若隐若现的白色轮廓。
三天后的傍晚，齐明和老赵站在河岸边。满月如一轮银盘悬在天空，河面上雾气升腾，那座白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桥身上的白玉镶嵌物全部亮起，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记住，"老赵将凿子递给齐明，"找到桥中央第三块石板，那是当年我高祖埋下最后一个活人的地方。凿开它，然后立刻离开。"
齐明点点头，喉咙发紧。踏上桥面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雾气突然散去，桥上灯火通明，仿佛回到了某个古老的年代。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人们在桥上行走——有清朝装束的商贾，民国时期的学生，五十年代的工人...他们都面带微笑，但眼神空洞。
"齐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明转身，看见林小满穿着红色校服站在不远处，她身后是五个穿着八十年代校服的少年。
"快走！"林小满急切地喊道，"他们想让你留下来！"
桥面突然倾斜，齐明踉跄着向前冲去。那些"行人"全部停下脚步，齐刷刷地看向他，嘴角咧开到不可能的角度。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尖笑声："第七个！第七个！"
齐明拼命向桥中央跑去，身后传来老赵的喊声："别回头！"
桥中央的第三块石板比其他更白一些，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齐明跪下来，举起凿子狠狠砸下去。凿子接触石板的瞬间，整座桥剧烈震动，发出痛苦的呻吟。
石板裂开一道缝隙，一股黑烟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扭曲的人形。齐明继续猛凿，裂缝越来越大，黑烟中传来凄厉的嚎叫。
"快走！"老赵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抢过凿子，"桥要塌了！"
"可是你——"
"这是我家的债。"老赵露出决绝的笑容，"该由我来结束它。"
桥面开始崩塌，一块块白石坠入河中，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像幻影般消失了。那些桥上"行人"的面容扭曲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化为黑烟消散。
齐明转身向岸边跑去，身后传来老赵念咒般的声音："尘归尘，土归土..."他回头最后一眼，看见老赵站在崩塌的桥中央，高举着那把古老凿子，而林小满和其他人则化作点点白光，升向夜空。
当齐明的脚踏上河岸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整座白桥像沙堡般瓦解，坠入河中。月光下，他看见七个光点在空中盘旋，然后渐渐远去。
最后消失的是一道苍老的身影，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齐明再次来到河边。阳光明媚的河面上没有任何桥梁的痕迹，岸边也没有崩塌的碎石。但在老赵值班室的桌上，他发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凿子，旁边是一张字条："桥已毁，债已偿。赵"
学校档案室里，齐明翻出1987年的毕业照。照片上，五个失踪学生站在最后一排，笑容灿烂。而照片边缘，隐约可见一个穿红色校服的女生背影，正转身离去。
当他把照片放回时，发现背面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谢谢您，齐老师。——林小满"
窗外，一片白雾正悄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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