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汗珠在向上游动,林苏心底里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错觉!”
在她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手提包上的装饰小布熊,虽然链条还连在包上,却已经不是垂直地挂在包边,而是已经向上,横向的漂移在空中,就像是在太空里失重或是在海水里潜水那种漂浮。
她开始错愕了,就在这时,不停闪烁的光影出现在她的正前方,她不自觉得抬起了头。
那是电梯指示楼层的按键面板,数字正在飞一样地从66层开始向着低楼层的数字跳动,在她还没有喊出声音来的时候,数字已经一个个地跳到了44。
这一声带着绝望的喊叫,应该是她这一生用过的最大的力气了。
本能的她开始蜷起本来站得笔直的身体,两只手想抓点什么,但是整个电梯四面全是闪亮的金属板,根本没有可以抓得到的东西。
电梯还在向下急速坠落,速度越来越快。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两滴眼泪已经分别从左右两个眼角,向上顺着皮肤滑动,之后,迅速地从脸上飞了出去了。
“苏苏!”突然的一声大喊,从空中传来,“苏苏、苏苏!”
腾的一下,林苏知道自己跳了起来,但是,略微清醒时,豁然感觉到,自己却是坐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啪的一声轻响,灯亮了,她刚要睁开的眼睛,被刺眼的光照射的马上又闭上了。 两只手一下子托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被吓得向后猛地退了一下。
这时,她却听到了刚才空中的那声音,变得不再空灵,似乎很近,而且是自己熟悉的声音,“苏苏,你怎么了?又是做噩梦了?”
林苏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急促地呼吸,努力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彭岩。她猛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近一个月了,她几乎天天都在做着差不多的梦,总是在电梯里,总是先有金属一样的嘶鸣,再之后,就是下降,恐怖的急速坠落。
每一次都没有真的落到过地上,这才是最让她害怕的,她甚至有时候在白天都会想,这跌落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呢?就算是白天,她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而每隔一段时间,她又总是会想到这个场景和这个让她胆战心惊的问题。
还好有彭岩,这个就快要和她结婚的男人。
他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每次她从噩梦中呼喊的时候,都是被他第一时间赶过来,唤醒。他们虽然住在一起,却还没有真正在同一间房里的同一张床上睡觉。林苏说,要等带着彭岩见过母亲,并且得到她的认可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发展。
而在平时生活里彭岩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也让从小就单亲的林苏,似乎找到了一丝父爱的感觉。有的时候,她会开玩笑和彭岩说,我干脆叫你爸爸吧。
彭岩曾经和她说过,自己从小和奶奶一起长大,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但是,后来因为意外过世了,所以,他也会不经意间把林苏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一样的管教几句。
两人是在电梯里认识的,当时彭岩正在对林苏办公楼的一台电梯进行维修,他看到在门口人群挤出电梯,看着手表一直原地蹦跳的林苏说:“我这边刚维修完,你上来,我送你到你要去的楼层。”
那天林苏根本没有多想,也甚至除了谢谢之外,根本没有多看彭岩一眼,因为她知道,她的那位魔鬼一般的上司正在等着她,当面批改她在凌晨刚写好的那则新闻稿。如果迟到,她的稿子可能直接就被放弃了,白忙三天收集资料,还有整整一夜对内容的悉心编辑。
晚上下班,林苏走得比较晚,但也不是写字楼里最后离开的几个人。
她刚踏进电梯,门还没有完全的关上,就突然听到了刺耳的金属嘶鸣声,像是两块不太厚的钢板,边与边在高速的摩擦。她捂上耳朵,但是声音硬是从手指缝隙里透过来,根本遮挡不住。
紧接着,一个轻微的失重感,让她感觉自己在急速的下降。
那一天,整个大楼里的人都跑来围观,因为一部电梯停在43楼,门开着,里边唯一的乘客,就是这位《超载新闻》的女记者林苏。
她晕倒在电梯口,而电梯的门,就那样开着。很快的,这件事情,也上了当地的小报的版面,并且在网上被传成了本地新闻头条。什么《市内高层大厦灵异事件》,《女记者精神压力过大致幻》等等的博眼球的文章满网络地飞着。
但是,事发之后,经过所有的监控视频显示,林苏都是站在里边一动不动,而电梯也是正常速度在下降。而林苏却说自己是因为急速下降,吓到昏厥了。电梯之所以会停在那个楼层,也只是因为有人按了电梯,却又走开了而已。
而林苏,就在电梯停下来,门打开的同时,倒下了。
之后,编辑社里开始了传闻,说林苏这个平时也没什么特别表现的老记者,居然因为几篇采访的事,得了抑郁症。
林苏想要证明发生的那个失重现象,确实有发生过,哪怕是一个小的下坠,至少应该是引发她不适感的原因,是和自己的感觉相符合的。于是,她找到了电梯公司负责这座写字大楼的主管经理,这人就是彭岩。
她反复和彭岩看了好多次的监控录像,里边的自己,确实一直站在那儿没有动,因为只能拍到侧面和后背,看不到表情,所以,她没有办法判断自己当时的状态,但确定那个人就是自己。而电梯面板的数字,也是按平时的节奏,一个一个楼层数的在跳动着。
视频里,电梯也的确没有明显的抖动,彭岩告诉林苏,自己亲自检查过这些电梯,没有发现过有任何问题。这件事虽然最终没有搞清楚,但是,连续接触了两三天的两个人,却彼此熟络起来。
彭岩在整个调查过程里,专业地给她讲了很多相关的电梯的知识,并且,不厌其烦地和她一直在反复地看视频录像。在和林苏看视频的时候,彭岩总会安排人买咖啡给她,还请她一起共进了一次午餐。
第一次午餐,两个人吃的是楼下的简单快餐,彭岩对着还在反复思考,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奇怪现象的林苏问了一个问题,“林小姐,你是不是T城人?”
原来彭岩听她的口音,听出两人还是老乡,这让他们彼此的关系近了一些。
再聊起来,原来林苏的家,和彭岩的叔叔住的是同一个小区。
那是林苏和妈妈搬过家之后的居住地,在那儿她生活了近5年。而一直住在城郊小镇上的彭岩,比自己大六岁。她搬进那个小区的时候,彭岩刚从那里的高中毕业,考进了名城大学,在这座大城市里最知名的学府。
算起来,彭岩算是她的学长,虽然他学的是建筑工程,而林苏学习的是新闻学。
那天之后,他们开始经常在一起吃饭。
虽然林苏那次的意外还没有找出结果,但是也意外收获了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聊得来的老乡朋友,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不少。
这样不到一个月,两人就确立了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林苏心底里,对这个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男人,迅速产生的好感,让她自己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两人同在一个城市里工作,却素未谋面似,但林苏脑中,对彭岩却总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因为知道林苏对电梯的恐惧,每次林苏走进大楼,彭岩总会抽时间陪她一起上楼。下班时,也会尽量在报社门口等她,一起坐电梯下楼。
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后,应该准确地说,是上次发生那个神秘晕倒的意外的同一个日期,林苏又出事了。
林苏忙完了,可以稍微早点下班,但彭岩却正好有事。于是在办公室等他来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8点钟。林苏接到彭岩从外面办事马上到停车场的信息之后,独自走出了报社,来到电梯门口。
她发信息告诉彭岩,不用他再跑上来接自己了,自己坐电梯下去就好了。望了一眼电梯按键,做了一个努力的表情之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当电梯门打开时,她望着轿厢里空荡荡的空间,突然感觉有点呼吸紧张起来,像是吸气,却吸进来的不是氧气一样。
彭岩告诉她自己会在大堂东侧等她,让她从那边下楼的。
“应该不会再发生一样的事了吧?”一边想着,林苏咬了一下嘴唇,心里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胆小的念头,抬腿走进了电梯。
门关上了,她四下转着眼珠,两只手已经有点想向移动,去捂自己的耳朵了,但是,这次好像没有那个钢板摩擦的嘶鸣。
“电梯怎么没有动?”她看了看楼层显示面板,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原来自己连一层的按键也还没有去按。
她伸手按下了数字G的按钮。就在这时,听到手机里传来信息的响声。她点亮了屏幕,以为是彭岩的信息,可是却是个陌生的奇怪号码。她点开之后,发现是一条声音信息,她点击播放。
“吱吱~~~”
手机里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嘶鸣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