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冰雪浅见译文】
孔子说:“求学的那股劲头就好像来不及掌握,(学到了)也担心会失去。”
这种感觉是非常爱学的人,沉浸在一股心流的专注聚焦感,非个中人不能体会之——发愤忘食,夙兴夜寐,和打游戏踢足球狂跑步的节奏是一样的,那种多巴胺分泌的快乐,是真正畅享在慧识的潮头之上、踏浪而行的人勇敢又害怕的,包括两方面:
一.好学不倦,温故知新。
李零教授在《丧家狗:我读论语》一书中解释认为——“学,老是会瞻前顾后。瞻前,唯恐学不到;顾后,又怕把刚刚学到的东西丢了”。我深有同感。学,确实是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和爆发力十足的长跑,尤其是对后醒后觉、困而知之之人,既要有勤奋毫不懈怠的好学劲头,也要有日日新又日新的恒心毅力,缺一不可。对于好学的人而言,学,是没有尽头的,吾生有涯而吾知无涯,程子解释说:“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纔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明天不可期,未来不可期,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记得一位大师说过——你今天喝的咖啡,也许是最后一杯咖啡;你今天读的书,也许是最后一本书;你今天谈的恋爱,也许是最后一个恋爱……
大学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孔子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这样讲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样好学罢了。)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子夏说:“每天知道自己以前所不知的,每月不忘记以前所已学会的,可以说是好学了。”)
子夏提出的这个学的方法即“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其实就是对孔子提出的“温故知新"的阐发。“日知其所亡”,也就是求新,每天学一点点新智识,进步一下下,苏格拉底说,重新认识你自己!宇宙是无限的,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就算终日乾乾孜孜以求,也不能穷尽浩瀚无垠的智慧和真理的海洋。
二.时间是你最宝贵的资产,珍惜每一秒。
昔日唐 · 杜秋娘曾作一首《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虽然仅仅四句简洁明快的经典诗歌,却无时无刻不在人心中长久缭绕,它每个诗句似乎都在重复敲打同一个意思“莫负好时光!”!“莫白少年头、空悲切”!!“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还有明朝钱福作《明日歌》劝诫——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日日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皆被明日累,明日无穷老将至。
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钱穆先生注解论语本章此句说——“学问无穷,汲汲终日,犹恐不逮。或说:如不及,未得欲得也。恐失之,既得又恐失也”。上句属温故,下句属知新。
李泽厚先生说:“学,好象生怕赶不上,又怕丢失了。”(后面又发议论说:“既急求新知,又恐失旧知,故瞻前顾后。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是强调唯恐时间不够,来不及学和实践,因为人生无常,明天是那么未知,时间就像握在手中的沙,如果没有构建成一砖一瓦一个大厦,它就一天天的在指缝溜走漏尽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珍惜吧!时不我待。岁月无情如白驹过隙,你来不及感叹,鬓已星星也,寒水空自流。
【附录文献精义】
《四书解义》曰:此一章书是勉人进学之词。人之为学,将以求进乎道也。然使无勤敏之功,则其心徒劳而无益;使无警省之心,则其功终怠而不前。所以君子之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返躬以践其实,孜孜焉惟日不足,常如有所追而不及者然。其用功之勤如此,然其心犹悚然不敢自怠也。当日进之时,常怀日退之惧,惟恐失其所学,而果有所不及也。盖学贵日新,无中立之境,不日进者则必日退。
蔡节曰:人之为学,汲汲皇皇,常若不及,而犹惧或失之。此圣人勉人为学之急也。上蔡谢氏所谓如追寇雠者,深得其旨矣。
《论语注疏》曰:此章劝学也。言学自外入,至熟乃可长久,故勤学汲汲,如不及,犹恐失之也,何况怠惰而不汲汲者乎?
朱子曰: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
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
张栻曰:学者当常怀不及之心,犹恐夫心之或放也,况于自是自恕者乎?以一善自居,以一智自喜,自足者也。今日不为,曰姑待明日;小事放过,曰为其大者,自恕者也。此皆人欲所由长,而本心所由失也。
李充曰:学有交劳而无交利,自非天然好乐者,则易为懈矣。故如惧不及,犹恐失之,况可怠乎?
李炳南曰:学如不及,开始求学,好像追人,而有追不及的感觉,这是努力求取学业进步的意思。下句是讲勤学有得以后,必须温习,犹如得了一物恐怕遗失,所以说“犹恐失之”。
《论语正义》曰:如不及者,方学而如不及学也;犹恐失者,既学有得于己,恐复失之也。如不及,故日知所亡;恐失,故月无忘所能。
刘宗周曰:此道在我,得之难,失之易。君子学以至道,不得玩愒承当,须用全副精神。此道无穷,念念奋犹漫无及处,一念辍则堕落千仞,终不及矣,虽得之必失之。此君子所以自强不息也与?学如不及,有先登之势;犹恐失之,有殿后之势。总是一条精力,不及便是失,不进便是退。
《四书反身录》曰:为身心性命而学,则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君子自强不息之心也。为富贵利达而学,则学如不及,犹恐失之,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同行异情,人品霄壤。
【本章参考书目】
《论语集解》《论语注疏》《论语集注》《论语集说》《癸巳论语解》《论语学案》《论语正义》《论语新解》《论语讲要》《论语义疏》《论语集释》《四书反身录》《读四书大全说》《四书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