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曾经住着一朵美丽的小花。
可是人们说她神经有问题。
小花很喜欢在头上戴一朵小花,有时是一朵牵牛花,有时是油菜花,也有时是野菊花。小花从来不会哭丧着脸,她喜欢在田野间奔跑,在河边洗衣服,挎着个篮子去摘黄瓜。
小花处过几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没有一个肯娶她。有的说她家只有小破屋,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有的说她不识字,整天只知道哼哼唱唱,有的说她长得太妖娆,不会是个好娘们......
后来小花长到了二十八岁,小花的父母想找个人照顾小花,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有个大爷一直未娶,见小花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便上门提亲。小花不允,不停哭闹,小花的父母无奈,只好把她关在家中,让她自己待着,出远门去了。后来小花终于还是被接到了那个大爷家中,小花想逃,可是这个长自己十七八岁的大爷哪里肯依。没住到几天,大爷想生米煮成熟饭,小花自然不从。有天放学从河边路过,听见在河边洗菜的三五娘们说,小花上吊了,没死成。再后来,大爷经不住小花闹腾,大概也怕闹出人命,便让她的父母把她接回来了。
小花又变成了以前的小花,喜欢唱着歌从小河边经过,喜欢戴着小花去逛菜田,喜欢对所有人笑。然而小河边又常常聚满了忙碌的人,一边洗衣服,一边热烈地讨论着小花的风光事。有的说,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些,好歹肯娶你,以后老了也有个人照顾你,有的说,反正人家也活不长,家里光景好的很,以后什么也不用做,也够吃够穿一辈子了,还有的说,待了半个月才送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可不是,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来啊,也不知羞耻。人们满意地洗好了衣服,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小花家本来就不太平,这下好了,小花的弟弟也不理小花了,小花的父母更是看着心烦,总说出去也抬不起头了。陪伴小花的,连条狗都没有。
后来学校放假了,从小河边经过,再也没有看见小花。原来,小花终于真的如人们说的,神经有问题。他们说,小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跑到河边去洗澡,来往的大老爷们看着新奇,便没有要走的,还有的跟她搭话,她也不答,只顾洗自己的。小花是那种,搁在戏子里也绝不逊色的苗子,穿上旗袍定是匀称有致的模特,这人若是长在画上,怕是仙的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了,偏生在这小山村里。众老爷们估计忘了时辰,直到各家娘们回来了也没散去。小花洗好了,准备回去,却被爷们娘们围住了,有人往她身上丢菜叶,有人骂她臭婊子,也有人嗔怪她还活着干嘛。小花不知所措,望着一两百米远的小破屋,干着急,她不理解围成一圈的人们要做什么,在看什么,小花眼里噙着泪花,却没有哭,正在声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小花的妈妈来了,人们给她让路,好像跟她说,你看看吧,看看你家的孽种吧。小花妈妈拉着小花往家里走,拿起挂在墙边的绳子抽她,让你洗,好啊,你不是爱洗吗,我给你洗,说着扒了小花的衣服继续抽。小花的哭喊声震动了屋子,人们也满意地烧晚饭去了。
没过多久,小花一家搬走了,只剩下小破屋。高中毕业后的我从那里经过,小破屋还在,屋前的竹林也还在,不时传出几声燕子、麻雀的嬉戏声。在旁边漂亮新房的拥护中,更破落不堪了。
再也没有人知道小花一家去了哪里,也再也没有人关心小花一家去了哪里。
我也忘了,小花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河边的水里多了一种叫做翔的生物,没错,就是懒羊羊头上的那个。再也没有人去那里洗衣服了,每个人都捂着口鼻经过。秀丽的小山村,漂亮的小花,都一起离我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