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什么时候我们会感知到我们老了?
是岁月无情,挥舞着尖利镰刀在你的眼尾刻下印迹,还是脑力不济,挤压着记忆空间忘却的越来越快,我觉得都不是,或者都不准确是。
我们可能眼看着眼角笑纹渐深,看着曾经满满胶原蛋白的脸庞变的稀松,眼看着双眼皮的折痕越来越浅,但我们不能承认我们老了。凭什么不再紧致,不再光滑是青春逝去的标志?凭什么模样的模糊就被认定为老去?
真正的老去该是心的枯竭,死静死静。
可是我们从哪个时间点开始老去的啊?老话都是说人是慢慢老去的,但你若较真起来,探究个其中一二,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就像是有个食量惊人的胖子,一顿十碗米饭,扒起饭来狼吞虎咽,你说,“天啊,他吃的也太多了”。可有天,这胖子只吃了半碗米饭,你便又说,“吃这么少啊”。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从他吃的哪一碗开始,你觉得他吃的多?第五碗?还是第六碗?再或者是五碗半。
你说不清,但不能说它不存在,就像是冥冥中的时间间隔,总有一个点将你彻底从青春的漩涡里拽出来。
02
我小的时候,仰头看见爷爷奶奶的皱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感觉印象里他们就是这样,就是要慢慢地走路,就是要戴老花镜,就是要眯着眼睛费力的穿针线。我爷爷那时候不怎么爱看电视和书,喜欢大清早就起床出去溜达,日子有多松散就过的多松散,我当时想原来老了就是这样啊,好平静。
之后我上了大学,给我们教近代史的教授是个老头。我在最后一排座位上也能抬头看见他脸上的褶皱,他走路也是慢慢的,也是戴老花镜,也是要眯着眼睛找下面睡觉的同学,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他老。
老头天天上课都特乐呵,历史尤其是近代史本该要严肃饱含泪水压抑愤怒地讲出来,可是到了他那里,变成了数不清的故事和段子。上他的课,书都不用带,铃一响,两手撑住下巴竖起耳朵听就好了。
老头还特有趣,有次他拿着他作答的一份答案给我们看,他把卷子举到眼镜前眯着眼,摸着下巴,“我要是改卷的老师,看到这这种答案,咯哒,下巴就掉下来了,答的太好了!来来来,我给你们读读这一段,......,哇!这么棒的解读从来没见过啊!咯哒,接上去的下巴又掉下来了!你们要是答成这样,改卷老师根本受不了啊!”
近七十的人啊,活的却像个孩子,跟我们学网络语言,遇到新奇的东西就张着喔型嘴亮眼睛,上下课自行车骑的飞快,比那些自诩青春的人不知有趣多少倍。
可就是这个让我怀疑灵魂穿越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回归了他的年龄。
那学期快期末的时候,老头突然请了一周的假,听系里的辅导员说,师母去世了。他课上的同学集体在班群里哀悼,九十多人的留言没有收到一个回复,曾经一点就炸的Q群静得厉害,死静死静。
他再回来的时候,突然变的好陌生。无光,暗淡,平庸,不再有趣,连以前抑扬顿挫的上海口音都仿佛模糊了。我始终忘不了他走进教室的瞬间,就像是孤独久了的老人,死静死静。
再之后上课,他还是会开玩笑,还是会说要向年轻人看齐。但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倔强着说他顽童了。我看着老头眼里熄灭的火,看着他拖沓的步伐,看着他不再飞起的眉毛,是啊,我承认,老头老了。从他收到哀讯的那一刻,从他再进入教室的那一刻,他终于屈服于岁月,不再年轻。
03
这场战役,不是只有争夺后的认输,还有退让。
一个朋友的弟弟学习成绩一直不理想,逃课、和老师呛声、和家人争吵,简直是叛逆期典型。她妈妈总是还在上班就被电话到学校,一两个月一次,重复不间断。在我印象里,阿姨那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人,尖头高跟鞋,职场包臀裙,一头干练的短发,走起路来是霸道的外八字,性子有些急,再加上儿子不省心,很是容易生气。
我亲睹过一次他们的争吵,事发什么原因我忘了,我唯一记得且印象十分深刻的就是阿姨宏大的嗓门和丝毫不弱的气场,我当时就想,她真是好有精力啊。要是我妈和我有了碰撞,她总是一句“我没力气和你吵”就把我拍死在雄赳赳气昂昂地打算蹦赴战场的沙堆上。
再后来,她弟弟高二,开始闹得更凶。网吧一夜,同学家一夜,三天两头不着家,阿姨还是颇有精力地训。直到临近期末的一天,朋友没来上课,她在微信上和我说,他弟弟离家出走了。三天没回家,一点音讯都没有,家里人急疯了,到处找他。我一惊,不敢乱猜测,只好说两句吉祥话安慰她。
小伙子是在第六天自己回来的,大概是没钱过不下去,回来寻个接济。朋友说,他进门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摔门,进了自己房间又是一摔门。她妈泪早就哭干了,见儿子回家,愣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跳责骂,只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拳头突然捏得很紧青筋暴起,又一下子松开,之后就瘫躺在沙发上,谁叫她都不说话。
朋友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妈妈这种样子,浑身的无力和虚脱感像臭气般萦绕出来,再加上连着几天不梳洗睡不好觉,像是化疗后的病人,空洞,无望。
我没有办法想象阿姨当时的状态,紧绷后放松,压力骤失,等等都无法帮我描述清楚真实的影像。现在,我想,那阿姨该是突然变老了,在那一瞬间突然老了。不再咄咄逼人,不再行走生风,不再有精力和心思争吵。
04
人的一生总是被标志着。曾经有一段时间你被放肆地宠溺着,哭闹任性怎么都不为过。曾经你也有一段时间,埋头苦读,在独木桥上横冲直撞。曾经还有一段时间,你褪下学士服,双眼闪着光冲向梦想。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你,是不是正被繁琐的工作压的狂躁,折磨的平庸,是不是正被生活中的不如意磕绊地疼痛,安逸于平稳,是不是不再敢有梦,是不是被缚手脚?
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抱不平,为自己倔强的不妥协。你还没有看完偌大的世界,还没有认识很多有趣的人,还没有实现童年最大的梦想,甚至还没有发掘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哪能甘心屈服于流年?
“我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但愿那一瞬间还离你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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