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不许吟
活在别人的议论里
夜色渐深，清凉的夜风拉扯着空中缠绵柔软的云，悄悄掩了月牙的眼。月影斑驳在呆愣的人儿身上，撩拨着她额间的碎发，唇角微微颤抖，杨雨汐心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李奈天会不会误会什么……
女生的身后，站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男生。
杨雨汐不知道拐角处那个身影站了多久，他只是躲在影子里，缓缓攥紧的拳头一点点在撕扯着杨雨汐的心。
“那个……”
身后的董童愣愣地盯着眼前两个人，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人是李奈天吗？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哈……”
董童干笑了两声，试探着看向杨雨汐的方向，但眼前的女生好像并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小童，我先回家了。”
杨雨汐没有回头，扯扯肩上的两个书包，稳稳地迈着步子径直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记忆里，杨雨汐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小童哥哥”了，董童也知道，小时候自己可笑的尊严似乎已经把他们两个越推越远了。
董童冲着杨雨汐的背影挥挥手，仰着脸似乎想要说一声“拜拜”，但他终究只是张张嘴，嘴边的千言万语，都被夜风毫不留情地吹散了。
……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杨雨汐，角落里的李奈天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伸手接过杨雨汐手里他的书包，微微扯扯嘴角。
“谢谢。”
如果不是因为杨雨汐足够了解，李奈天心里住着怎样一个善良的精灵，她都差点以为眼前嘴角扬起诡异弧度的人，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了。
“刚刚……”
“刚刚……”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异样的沉默，但开口之后，现在的氛围似乎更微妙了。
杨雨汐揉揉眼睛，犹豫着想要再次开口。
“手指不卫生，别一直揉眼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就是喜欢揪自己的睫毛。”
李奈天假装不经意地抬起健康的左手，把杨雨汐正在揉眼睛的胳膊扯了下来，她第一次发现，就算眼前的男生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他的力气比自己大了可不只是一点。
“要你管啊，你怎么不管好你自己……”
杨雨汐有点生气地把胳膊抽了回来，咋咋呼呼的地挥舞着拳头，发火的样子像只愤怒的小奶猫。
“手都成这样了，还这么爱管闲事。”
说着，杨雨汐的气焰突然消了下去，微微伸出的手指不觉放松下来，试探着想要去碰李奈天打着石膏的右手。
“你还不是爱管闲事，怎么样，被董童找上了吧……”
李奈天说得很是理所应当，葡萄色的眸子在夜晚亮闪闪的，虽然这双眼并没有盯着她，但杨雨汐还是呆住了。
“放学不早点回家，帮我收拾什么书，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叔叔阿姨肯定急坏了，你可别说是回去帮我取书的，不然叔叔又该生气了……”
李奈天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听，杨雨汐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只感觉鼻头酸酸的。
眼前人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么说李奈天是没听到刚刚董童和自己说的话了？只是单纯地以为董童想找自己麻烦……
杨雨汐感觉，自己的眼眶里有湿湿的东西不自觉开始打转，她缓缓深吸口气，张开双臂猛地抱住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
还在自顾自说着话的李奈天突然被吓到了，小嘴一张一合，结结巴巴地只发得出“呃呃”的声音。
“谢谢你……”
其实杨雨汐伸手抱住李奈天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李奈天真的是太胖了，自己的手臂完全没办法环住他，手指尴尬地悬空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而李奈天呢，努力屏着呼吸，生怕自己胸廓起伏太大，会把杨雨汐弹出去。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杨雨汐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很想放下双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冲李奈天打着哈哈，但她耳边只剩下了李奈天轻微的呼吸声，伴随着脸庞的温热逐渐加深……
“是小天吗？”
有点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小区门口传来，把快要抓狂的杨雨汐吓了一跳，急忙顺势松开手，跳开老远。
杨雨汐猛地抖抖身子，李奈天的胳膊可是遭殃了，虽然外面打了石膏，但突然被拉扯的感觉还是让李奈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呀呀呀，我不是故意的，你，我……”
杨雨汐一脸慌乱的模样很是可爱，李奈天扯着嘴角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汐汐也在啊，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
这下，杨雨汐才看清从小区门口走过来的人，是李奈天的妈妈，长长的波浪卷飞扬在白皙的脸旁，在微凉的月色下显得很是温柔，柔软的嗓音像是棉花糖一般，轻轻戳着杨雨汐小小的心。
“阿姨好，今天我负责值日，所以回来的有点晚了。”
“这样啊，没事了就早点回家吧，我开个车带小天回去拿书包，诶？”
阿姨明显是看到了李奈天手里的书包，疑惑地停下脚步。
“书包雨汐帮我拿回来了。”
“谢谢雨汐这么热心地帮助我们家小天，改天来家里做客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谢谢阿姨……”
“不要了吧……”
听到妈妈的话，李奈天不悦地皱起眉头，扯着书包的手暗自用力，微抿的嘴唇忍不住开始颤抖。
“妈妈你还是先把你的老师安慰好吧，他要是那天刚好发疯，打了雨汐可怎么办。”
李奈天的妈妈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
“阿姨没关系的，可以让奈天去我家里玩儿，阿姨也可以一起来，我……”
“时间不早了，雨汐你先回家吧。”
李奈天突然开口打断了杨雨汐的话，杨雨汐半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几天要请假在家里，军训我就不去了，谢谢你帮我拿回来书包。”
杨雨汐看看眉头微皱的阿姨，又看看一脸恍惚的李奈天，在心里缓缓叹了口气，这样的李奈天她还是第一次见。
“有什么作业的话我会跟你说的，你好好在家里养着吧，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杨雨汐转过身，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身后的两个人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隐约中好像听到了李奈天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他没有往小区里面走。
“小天！你要去哪儿？”
身后突然传来了阿姨的声音，杨雨汐犹豫着停下脚步，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听下去。
“我不去哪儿，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的老师，不想回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地方，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妈妈你回去吧，别管我了……”
“那里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
李奈天的脚步声突然急促起来，奔跑着渐行渐远，在空旷的夜色里回响着，杨雨汐缓缓转身，果不其然，看到了李奈天努力向远处奔跑着的身影，还有他身后迈着疲惫的步子紧紧跟随的阿姨……
杨雨汐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李奈天似乎一直是活在别人的议论里的，而可笑的是，议论的人里面并没有哪个是真正了解他家里情况的。
每个人，都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所以为的正义，而这样做的意义，从来就不在他们需要顾虑的范围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