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一度爆火荧屏,我却先看完了原著,才又把电视看了一遍,这次的改编,基本还算是忠实原著的,只是看完之后,对祁厅长,心有戚戚焉,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的我。
孤鹰岭上,废弃的小学校里,一声枪响,一个位高权重却罪大恶极的省公安厅长倒下了,他选择了一种最残忍却也最体面的方式离开,这是很多战争中很多失败的将军选择的方法——吞枪自杀。
一把手枪,有很多死法,打心脏,万一自己的心脏位置稍偏,很可能打不死又被抢救活了,就算没有偏,也不会马上死,从心脏功能停止到脑死亡,还有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人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意识清晰的慢慢死亡的过程。打太阳穴的位置,倒是死的很干脆,但很有可能把脸打烂,像祁厅长这么爱惜自身形象的帅大叔,怎么能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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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枪自杀就不会了,枪管在嘴里,对准的是自己的小脑和脑干,一枪之后,再无牵挂,正如祁厅长开枪前所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审判我!”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他一直要战胜的“天”说的。
至于侯局长,可能大家都误会了,祁厅长念念不忘要战胜的,并不是他。
当时看原著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是侯局长去劝降呢?这么多人,最不该去的就是他啊!祁厅长的孤傲,他们都清楚,祁厅长内心尚存的善良,他们也很清楚,谁去最能劝成功?当然是高小琴!
感谢作者,给可怜的祁厅长安排了这一段真爱,看原著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结尾的时候连这份真爱都是虚假的,还好,作者笔下留情,让这份真爱保持到了最后,也许,作者心里也是悲戚的。
所以,如果是高小琴去,祁厅长绝不会开枪打她,也不会在她面前自杀,因为给她留下一生的阴影,甚至让她也悲痛欲绝自杀殉情。所以,为了真爱,内心依然善良的祁厅长一定会放下抢投降,宁愿去面对屈辱。
而谁去劝他,他一定会死呢?自然是侯局长,因为祁厅长是孤傲的,他的内心已经被摧毁,当看到代表着“天”的侯局长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定是屈辱到极点的,这种极致的屈辱,会让他失去一切理智和生的希望,他怎么能被侯局长拷上手铐带走呢?怎么能给侯局长在战胜自己之后再加上一条功劳呢?
当然,他可以一枪打死侯局长再自杀,可惜,他来到孤鹰岭,来到小学校,来到秦老师身边,来到这个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地方,他身上所有的恶已经荡然无存,心里留存的善正无限扩大,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在曾经获得最大荣誉的地方犯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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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所有人都清楚,但是该说的场面话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然后满怀期待的等着那个必然的结果,或者,那个万分之一的意外!
很多人很同情祁厅长,因为他是寒门子弟的代表,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一个好爹妈,不能像赵家公子一样肆无忌惮的做人上人,不能像陈海一样的做官二代的表率,他有的,只是努力再努力,学习顶尖,高智商,高颜值,这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惜,因为拒绝了大自己十岁的大领导千金,就被发配到了偏远山区,三个月的无奈和屈辱,谁能真正体会,他爱的陈阳也是官二代,可惜,太渺小,在那么大的权威之下,根本微不足道,于是,为了不一辈子被憋死在山沟了,祁厅长选择了离开爱的人,去向权贵低头。
众目睽睽之下的公然下跪,已经让他丢失了一切做人,做男人的原则和骨气,接下来,他就要开始为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所以,其实那一刻开始,祁厅长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宣誓为国为民为的祁厅长,或者说,从那一刻起,祁同伟就已经“死”了。
二十年,一路做到最年轻的厅级干部,下跪,也成了他的一种手段,当众求婚的一跪,改变他人生的轨迹,在赵家祖坟前的一跪,改变了他仕途的轨迹,从此后,一个已经没有了灵魂,没有了尊严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当然有,他还有心底尚存的善良,所以他不顾一切的为自己的亲友谋利,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值得帮助,他会每年不辞辛劳的去看望孤鹰岭的秦老师,不管这个人对他的仕途有没有帮助,甚至帮助犯错误的程度,只因为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
直到,遇到高小琴,这个靠脸蛋和身体硬挤进棋局的女人,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都是被无数次强奸的人,只不过一个被“天”,一个被权贵,他们都是强忍着屈辱努力向上挣扎的人,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是利益,让他们的心走到一起的,是彼此之间的共鸣。
所以,在他们的眼里,“天”是可以战胜的,哪怕只是胜了半子,在他们眼里,赵家公子才是他们的棋子,是猪一样的存在,位高权重的老师也是棋子,互相利用,心里鄙视,他们都是内心极其孤傲的人,也是极其珍爱自己的人,可是最后,他们都愿意为对方去死!
于是,为了爱人和儿子,他开始疯利用职权狂敛财,开始帮助爱人做局敛财,开始犯罪,开始不顾一切,开始走上不归路。所以,杀死祁厅长的是枪么?不是,是侯局长?也不是,是各种各样的领导?似乎也不是,看上去,倒好像是爱情杀死了他!
看原著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作者笔下对祁厅长已经很照顾了,一个忠实得可以去死的属下,一个真爱,而且也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一个无忧无虑成长的儿子,人生有此三样,还有什么遗憾?
祁厅长最爱看的那本书名叫《天局》,其实这是一个只有几千字的短篇小说,书的结尾,是这样的:
“迷魂谷白雾漫漫。人到雾收,恰似神人卷起纱幔。众人举目一望,大惊大悲。只见谷中棋盘平地,密匝匝布满黑石。浑沌跪在右下角,人早冻僵;昂首向天,不失倔犟傲气。一只猪头搁在树下,面貌凄然。
谷地平整四方如棋盘,黑石白雪间隔如棋子,恰成一局围棋。教师思忖许久,方猜出浑沌冻死前搬石取暖,无意中摆出这局棋。真是棋痴!再细观此局,但见构思奇特,着数精妙,出磅礴大气,显宇宙恢宏,实在是他生平未见的伟大作品。群山巍峨,环棋盘而立;长天苍苍,垂浓云而下;又有雄鹰盘旋山涧,长啸凄厉……
官屯教师身心震动,肃穆久立。
众人登山围拢教师,见他异样神情皆不解。纷纷问道:“你看什么?浑沌干啥?”教师答:“下棋。”“深山旷野,与谁下棋?”教师沉默不语。良久,沉甸甸道出一字:“天!”
俗人浅见,喳喳追问:“赢了还是输了?”
教师细细数目。数至右下角,见到那个决定胜负的劫。浑沌长跪于地,充当一枚黑子,恰恰劫胜!教师崇敬浑沌精神,激情澎湃。他双手握拳冲天高举,喊得山野震荡,林木悚然——
“胜天半子!”
混沌与“天”斗棋,最后让自己死在棋盘一角化身棋子,终于胜天半子,而胜天的代价,是——死!
祁厅长也是如此,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胜了“天”,所以,他自然知道,赢的代价,就是死,所以,生命的最后,他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去了他最骄傲的地方,内心如此孤傲的人,死,也要死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他故意在给爱人告别的话语里留下线索,然后静静的等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因为他知道,“天”是不会让他活着的,所以来的不会是爱人,只会是侯局长这个催命判官。
祁厅长,其实就是这么死的!我们,还有谁想胜“天”么?
撰文——东篱若尘(文俊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