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被当众退掉御赐的婚约。
众人都道将军府此番已是丢尽颜面,我却大开府门比武招亲。
门前不乏看热闹之人,太子君棋玉看着台边的我,一双黑眸如暗潭般幽深,竟让我硬生生看出几分深情来。
第一人上台,他拉住我的手,我冷淡地勾了勾唇角,“比武招亲,愿赌服输,殿下敢么?”
1
我紧盯着君棋玉的反应,他果然如我所料,唇角下压,一双眸中闪过几分怒气,下一刻便松了几分力道。
勾了勾唇角,我有几分自嘲,话脱口而出时,心中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君棋玉的举动引得一众人的注目,我特意靠近几分,如昨夜那般低语,“莫说殿下不敢,即便是敢,我的招亲台也不是殿下能上的。”
整个盛唐何人不知,我这御赐的婚约可是太子求来的。
我出身功勋之家,自及笄起便有军功在身。
本与太子君棋玉青梅竹马,却从未想过,我会走进他的算计。
如今天子重疾缠身,虽太子在位多年,但一直有个虎视眈眈的皇弟。
三皇子在军中多年,早就揽下了一众忠实的追随者,若想稳固太子之位,君棋玉必在言官身上下手。
与我联姻的御史陆家便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被当众退婚,我铁心想要摆脱君棋玉的控制,才摆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
招亲台上,一个接一个的人被扫落在地,随着时间渐长,君棋玉的眸光却越来越暗。
将军府前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平日在朝中被我家欺压的世家大族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铆足了劲想要一雪前耻。
只是他们的花拳绣腿终究抵不过战前的历练。
手下败将众多,而我不过是颈上受了轻伤。
我轻抚着颈间,却不敢触碰到嫁衣的边缘,只怕脖子上的青紫落入他人眼中。
昨夜,我本在府中待嫁,君棋玉却闯入我的闺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失控的太子。
他应是在军中演练而归,身上的战甲死死抵住我的全身,“蓁蓁,你应是我的。”
他醉酒而来,我只当他是醉话,下意识的挣脱,可他却拥的更紧,“蓁蓁,你给我时间。”
我跟在他身后十几年,却也被他反反复复的举动搅得彻底看不透他。
见我不信,他压住我的手臂便来吻我。
薄唇划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可我的心却渐凉。
“殿下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挣脱不得我也只能作罢,可从应下赐婚之时,我已跟他划开距离。
往日深情的吻,于我来说与凌迟无异。
可他只顾着吻我,嗓音沙哑。“来找你还能为何?”
为掩他人耳目,他每次只能悄悄潜进将军府中,跳窗的路早已熟知在心中。
我指尖拂过他冷硬的战甲,想要勾唇,可根本提不起劲来,心中一狠便一掌击在他的肩头。
君棋玉始料未及,我却连连后退,“殿下,明日我便是他人的妻了。”
他无言以对,伸出手还想再来抓我,却被我闪身躲过。
我抽出佩剑,剑尖直指他的心口,再发出声来已是万般嘶哑,“还望殿下自重。”
第一次,我拒绝了他的靠近。
不知是我的话,还是动作刺激了他,我们大打一场。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我被他抛在床上,剑都没能挥出来。
我差点忘了,自己的一身武功,都是他教的。
更想不到的是,今日我被退婚,也是拜他所赐。
2
御史家次子退婚,无非是前来接亲,无意间瞥见我手臂上的守宫已消。
无人知晓原因,可君棋玉心知肚明。
昨夜他打赢我后,与我一夜荒唐,让我今日成了满盛京的笑话。
思绪翻飞间,招亲台上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一般的草包我不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三皇子的幕僚会来参加。
太子与三皇子之争,秦府从未动摇,如今寻到机会,三皇子自然不会错过。
来人是北境战场征战多年的郑将军,到底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招招致命。
习武多年,骨子里的胜负欲在作祟,我手上的招数更快。
余光瞥过太子,眼见他面色愈发难看,心中竟有几分痛快。
人前,他是温和谦恭的太子,人后他从来不许我与任何男人接触,就连军中的亲信也是他送来的女将。
分心之余,我已忘记昨夜的贪欢,腿上一软,给对方捉到机会。
手下失了准头,手里的剑也被郑将军扫落。
我下意识的去瞧太子,眼前一花,那道青白的身影已闪到我面前。
三招之间,郑将军已是君棋玉的手下败将。
“比武招亲,原是愿赌服输,还没比完秦将军便让太子出面,此番何意?”郑奎在三皇子麾下多年,万万想不到竟在太子手下撑不过三招。
原本脾气就火爆,这下更是连太子的面子都顾不上了。
丢面子事小,若传进三皇子耳中,只怕他的位子不保。
“殿下,比武招亲的是我,而非殿下。”看着君棋玉面色渐沉,我出言提醒。
他手中执剑,面上却带了几分放纵,“既是比武招亲,本宫自然也可以参加。”
开口不过是寥寥数言,可终究带着太子的威严,一句话便堵得郑奎无话可说。
我紧握双拳,任由指甲嵌入手掌,却不敢信他当真要放弃此前的多般筹谋。
毕竟将我赐给御史次子之后,皇上也为他挑选了丞相之女。
我清了清嗓子,“殿下,这玩笑可开不得。”
君棋玉平静地看着我,一双温和的眸子染上几分严厉。
台下渐渐有人开始议论,他却置若罔闻,眼角扫过我的颈间,唇角勾了勾。
我心中一惊。
昨夜我毫无还手之力,他却如狼似虎,在我脖子上留下诸多痕迹,胭脂都遮不住。
下一刻他陡然靠近。
似乎是想当众挑明我们的关系。
我心中生出寒气,可下一瞬又烟消云散。
温情十余年,他都能将我推入他人怀中,难保我名声尽失,他日后又会利用我做出什么事来。
今日起,我已对他毫无希冀可言。
我后退三步,躬身向台下诸人致歉,“今日摆擂是秦蓁思虑不周,虽赐婚已退,但秦府的婚事还需圣上做主,今日秦府的筵席只当是秦某给大家赔罪了。”
寻了个台阶,我便匆匆离开。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我捂着如擂鼓般的心跳。
下一刻,却一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耳边响起一阵低笑。
3
我腰间那双修长的手臂力气极大,让我挣脱不得。
君棋玉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我的闺房中抱着我。
彼此之间没有距离,他如此这般,仿佛我仍旧是他藏在身后的小姑娘。
“殿下,我以为今日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我揉着额角,对上他我的所有谋划都前功尽弃。
晨时,他下了我的床,我也披上了大红的嫁衣。
他对我柔情似水,好似今日要娶我的人是他。
“蓁蓁,你穿红色很美。”君棋玉将我拥入怀中,眸子里满满都是欲望,似昨日彻夜纠缠一般,低沉的声音卷着旖旎。
但我却远离了他的怀抱,一手披上嫁衣,另一只手扯下颈间贴身戴了多年的玉珏,“今日秦蓁要嫁作他人妇,殿下的东西自然应该交还。”
那是七岁那年君棋玉赠我,牵绊了我这么多年的东西。
当初我第一次被父兄带入军中,娇滴滴的小姑娘受不了军中的苦,恰好君棋玉也被皇上扔进军中历练,是他次次为我包扎伤口,还会在我哭的时候带给我没见过的糕点,陪我熬过最艰难的日夜。
分别时,他将先皇后的遗物留给我,说终有一日会让我做他的妻。
我将玉珏递给他时,分明看到他有几分不悦,但他没有拒绝,赶在迎亲队伍来前匆匆离开。
此刻,盯着他在我身上作乱的手,我只觉得全身发寒。
“这是醋了?”见我面色冰凉,他勾了勾唇角,陡然靠近我的耳畔,三言两语便让我耳根发烫。
我下意识的要躲,还未挣脱他的怀抱,便又被他重新揽了回去。
没有多言,君棋玉的薄唇覆在我的唇上,丝毫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明明是柔情倦意,偏我眼角挤出几滴泪来。
见我哭了,他才慌了神,一口又一口的吻掉我的眼泪,心肝宝贝般地哄,“我怎会真的让你嫁与他人呢!”
轻轻叹了口气,他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我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猫,“殿下为我请婚,又让我当众丢人,于殿下而言,我究竟算是什么呢?”
多年以来,我始终跟在他的身后,心甘情愿从不多问一句。
知他被三皇子威胁地位,急需军中之人,我自愿请战边境,一去就是三年。
刚刚回朝,等来的却是他为我请婚嫁入御史府中。
我掩着面,怕哭红的双眼被他瞧了去。
可他却拉开我的手掌,修长的手指轻抚我的眉、通红的眼,他满目怜惜,“我以为你都懂。”
对上他炽热的眸子,我一时看呆了神。
边境多年,我早已失了往日的精致,可他却不给我躲闪的机会,薄唇重新吻了下来。
温热的唇划过我每一寸肌肤,让我心头慌乱。
“殿下不说,我又怎会懂。”他要的,不消他说我都会给,可他偏偏从来不说与我听。
我听到他呼吸渐沉,揽着我的手臂也逐渐加重力道。
“蓁蓁,你给我时间。”温情之时,他的言语似一道惊雷,让我浑身冰凉。
甩开他的手臂,我唇角的笑意微凉,早就应该猜到他会用这样的话搪塞我,“这次是御史,下次殿下打算将我送给谁?”
撕心裂肺的疼让我失控。
君棋玉从未给过我安全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无法相信他。
他眸光一沉,伸手将我抵在墙上,耳边一凉,离开我不过半日的玉珏被他重新戴在我的脖子上,“秦蓁,你终究会是我的,以前是,日后更是。”
我眼见他这般郑重,可这话与我而言,更像是笑话。
他大婚在即,丞相之女一掷千金满盛京招募绣娘做嫁衣,身边如何有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