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那朵蒲公英时,我18岁。也就是三年前了。三年前的三月,我在小后院的鸢尾花旁,发现了这朵开得正盛的小黄花。我常觉得它的形态很像精致的小向日葵,虽它被科普为菊类。
这三年里,有数不清的比遇见它那天,还要更晴朗的天空,更柔和的风,更令人舒服的天气。但没有哪一天,如那天那样明亮!像雨后的空气,春日的微风,沐浴后的身体!
我已记不起那天的清晨,我为何鬼使神差的去了小后院。我太久没有去过了,以至于竟对弟弟种下的桃树一无所知!人说:“三月桃花笑春风。”那一年的三月,桃花尽开。日子也如今天这般天高云淡,这棵桃树像春姑娘不经意落下的烟纱羽衣,随风飘逸。自在极了!小后院的石缝间杂草丛生,鸢尾花还懒洋洋的吐着花苞。说来小太阳花会不会伤心,我在余光中发现了盛开的它呢?那一日,我如冰心先生在病中寻着童趣般,蹲在了它身旁。
它开得实在辛苦,根茎在碎石头的缝隙中立着,周围开满了雯心草。但小太阳花挺直了腰杆,将每一朵花瓣舒展开来。那时的它真美,甚至比过火红的玫瑰、华贵的牡丹、清孤的白莲。清晨的露珠,沾在它稚嫩的花瓣上,朝阳漫洒,它如新出世的生命般脆弱,却在碎石间,杂草中,坚毅的盛放!这小太阳花,算作世间最卑微的生灵。一只小虫甚至就可以摧毁它的美丽!
但它可不顾及那些,它只管盛放!我想,它大概还未曾想过有一天,它会是这世间最自由的存在。就像自命不凡的人儿,也不知自己是否会实现梦想一样!终有一日,它的梦会背着行囊静悄悄的醒来。于是风雨都不及了它一半的洒脱!风,是这世间的匆匆过客,四处游历,却不能随处安家;雨,可与万物为伴,却不能散至天涯!
而小太阳花和万物都不同,它在最卑微时,挺直了腰杆,自信绽放,坚毅的对抗风吹雨打,直至梦醒的那一天。它随风掠过田野,溪流,山涧,任何它曾希冀到达的地方,乘着云彩,一个梦延续着一个梦。无垠的土地上,遍布它的足迹。可如雪花般消失在天际,亦可随处而安!杨绛先生有言:“钻出头,就好比大海里坐在浪尖儿上的跳珠飞沫,迎明之光而生辉,可说是大丈夫得志了!”
这株小太阳花,在那个平淡无奇的三月里,给了我莫大的希望!我就毫无顾忌的坐在它身旁,坐在干松的土地上。我至今不知,那一天的风,为何那样清爽,舒适。澄澈的天空上,点了几团干净的云。杨树叶子,沙沙作响!周遭没有一个人。我仿佛也如鲁迅先生“在朦胧中,看见了一个好的故事,这故事很美丽,幽雅,有趣。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团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有一些日子,依旧很亮,像阳光折射的玻璃。那一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我之所以,清晰记得三年前的小太阳花,是因为后来我将它画在了本子上。画中三月里盛开的小太阳花在碎石间迎着晨光,周身开满了雯心草。我在它的身旁题《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句“希望是件好东西,也许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好东西从来都不会流逝。”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听到了小太阳花的梦。我知道,小太阳花也听到了我的梦!小太阳花的梦,在那一年的九月份醒来,而我的梦,还不知何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