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离2004年1月7日已经4年多了。
以前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只道当时是寻常的遗憾,所以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
有人说,世间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他说的不对,时间和生命是单向流式的,但爱不会,只要有人记得爱便不会散。或许,时光可以忘却记忆,抚平伤痛,但心中的那个窟窿却一直在。它带走了你爱的人的生命,卷走了生者的眷恋。
大家都说,唯有努力前行,好好生活,才是对逝去的亲人最好的告慰。所以我强忍悲痛,并学会带着伤痛生活,夜深人静时独自舔伤。但,今天,我说出来不是为了从此释怀、忘掉,而是可以告诉自己:不用强迫自己忘记了,可以带着它们前行了。
在过了四年多年以后,终于有勇气说了,献给生我养我的爸爸妈妈,那个不管离开多久一直都在我心里的亲人。
这些年,我一直在怀念。想起家中房间的白炽灯,温暖着我们一家人。一家人围坐着火炉旁热气腾腾的吃饭。想起每个周末爸爸回家折腾过的各种好吃的,一边做,一边让我在旁边看着打下手学习。妈妈在一边碎碎念一边缝缝补补。以至于到现在我看到愿意为家人做饭的男人都觉得很温暖,魅力四射,浑身发光。
你们走后,我就没有了家,也害怕回那我住了10多年的家。我说过,等我长大了要买套房子,一定给你们好好布置一间房间,我们要住在一起,相爱相杀。寒暑假出去旅游,带上我的父母,牵上我的女儿,走遍中国的大好河山,甚至世界,可是我买了房子,却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
师太写过一句话:生我的人已经不在,身体某部分也跟着她逝去,以后,再大的快乐也打了折扣,非常无奈。感同身受,你们走了以后,心里留下一个空洞,流血过,结痂了,却空荡荡了一块,永远感觉虚无。
以前,我晚上做梦,梦见你们逝去,第二天一醒立马打电话给妈妈,诉说我的噩梦和恐惧,她总是笑着说:一定是我们吃撑了,所以你才会做这样的梦。放心吧,你爸妈没那么容易死,怎么舍得你们,看到了你的可娃,还等着娶儿媳妇,抱孙子呢!”说完母女又嘻嘻哈哈家长里短一场才挂电话。我一直坚信不疑,以为你们会陪我们到地老天荒。
直至,在我30岁那年,你们匆匆不告而别,没有一个人留下只言片语。我才彻底慌了,乱了。那个笑语晏晏叫我乳名的妈妈,苦口婆心给我写信的爸爸居然会死!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然后理解了那句话:这世间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记得年幼的我,任性而小气,爱跟你们呕气,生气就冷战一句话都不跟你说。这时候,妈妈总是故意给弟弟们讲各种各样的笑话和趣事,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在一旁赌气的我也忍俊不禁,破功笑了,你顺势拉过来抱抱我,我虽扭扭捏捏但也就不生气了。现在,这个习惯还保留着,只要生气了有人哄有人逗,用不了多久自己都忘记自己刚才才生气来着。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在你们离去的岁月里,你们的女儿无时不刻不在想你们,无数次的做梦和你们相逢团聚。
对不起啊,妈妈,你离去以后,我再也没去过你的故乡,再也没有去看过疼爱我们的外婆和二舅,因为我看到她们,就想起你,我一定会忍不住崩溃大哭,到最后三人抱头痛哭。我那么努力让伤口结痂,所以害怕再次撕开伤口体会那血淋淋的痛苦。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们还在,那我们一定还是相爱相杀的家人。你们总忍不住要来管教,而我总倔强滴抵抗;可遇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又是找你们倾诉。可惜呀,你们不在,余生很长,我走得好孤独。
不思量,自难忘是怎样一种体验?
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哪件事,哪个点击中你,让你哭成狗。比如,午后的一天在路上,看到一个年轻的学生揽着看上去是母亲模样的人亲昵娇嗔着、夜晚临睡读到一篇矫情的文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想找人倾诉时,发现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成了孤儿,于是哭成狗。
可是你们一定不知道时隔四年,仅仅四年,那个30多岁的你们眼里的小姑娘已然成了一个成熟懂事的妈妈。在几年后的某天,安慰她失去父亲、情绪低落,充满恐慌的女儿说:“宝贝,不哭不怕,你还有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不会丢下你,一定一定好好爱你,照顾你。你看,妈妈还羡慕你呀,虽然你没了爸爸,但是你至少还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妈妈。妈妈才可怜呢,爸爸妈妈都没有了”然后,母女俩抱头痛哭。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一次痛哭,因为我还有女儿,生活要继续,我要她快乐起来,首先我自己得先快乐起来。你们看,幸好你们走了,不知道这些了,要不然得多担心多心疼多着急多难受啊。
看吧看吧,你们当年那个爱任性爱撒娇爱生气爱哭的女儿如今也迅速长大,强大到自己都害怕,强大到没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人能打倒。她学会了照顾弟弟,照顾家人,照顾自己、学会带着眼泪奔跑。爸爸妈妈,真羡慕你们,可以卸下千斤重担,好好休息,换我守护这个家!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们,很想很想,非常想非常想,十分想无比想……
2018年5月13日
你们爱的女儿及爱你们的女儿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