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赊账蹬上了昆仑》“若是命中无此运,孤身也可蹬昆仑——徐霞客”

        他靠赊账蹬上了昆仑

    全村人都说我命里没有登仙途,  连算命先生都劝我安心种地; 直到那日昆仑仙师降临村庄,

    冷笑一声:“一群凡胎,也配妄断天机?”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小乞丐,你想不想——”   

    我咬牙打断:“仙人,我赊得起这条命!”

    坳子里日头毒,晒得土路冒起一层浮灰,歪脖柳树下的知了叫得有气无力。

    李老蔫就蹲在树底下,眯缝着眼,看田里那些弓着的脊背。他啐掉嘴里嚼没味的草根,喉结滚动一下,咽下去的全是干渴。

    “瞅啥呢?再瞅你也成不了仙苗。”旁边磨盘上坐着纳鞋底的赵家婆娘,头也不抬,风凉话顺着针脚就溜出来了,“老天爷赏饭吃的命,咱就得认。那山上的事,是咱能想的?”

    村头老槐树下,瘸腿的张瞎子刚给外乡人批完八字,铜钱哗啦啦收进破碗里,闻言也扭过头,浑浊的眼白朝着李老蔫的方向:“老蔫儿,不是叔说你。你那命格,比这黄土还薄三分。仙缘?嘿,那是天上的云彩,咱这泥地里打滚的,够不着。安安生生种地,攒两年钱,娶个婆娘,才是正理。”

    四周围着歇晌的闲汉哄笑起来。李老蔫不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些,后颈的骨头硌着皮,凸出倔强的弧度。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破褂子,汗渍混着土,硬邦邦地贴在背上。

    他命不好,生下来就没了娘,爹进山寻仙缘,再没回来。吃百家饭长到十六,成了村里谁都能踩一脚的闷葫芦。可偏偏,心里藏着野火,烧得他日夜难安。那西北方向的昆仑,是他梦里才敢遥望的地方。

    日子就这么熬着,直到那天。

    天象毫无预兆地变了。先是起了风,吹得尘土漫天,日头猛地被吞没。一股子没由来的寒意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村里所有的狗同时噤声,夹着尾巴缩回窝里哆嗦。

    紧接着,一道青光破开昏黄的天幕,直坠而下,落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地皮微微一颤。

    光芒散去,现出一个人影。白衣胜雪,不沾半点尘埃,面容模糊在一层清辉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扫过来时,像冰棱子刮过皮肉。

    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了,连滚带爬地围过来,又不敢靠太近,推推搡搡地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喊着“拜见仙师”。

    那仙师负手而立,对眼前的跪拜漠然置之。他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惶恐又敬畏的脸,嘴角慢慢扯开一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仙缘?”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钻进每个人耳朵里,冷得让人打颤,“就凭你们?一群血脉浑浊、灵窍未开的凡胎,也配妄断天机,谈论登仙之路?”

    人群鸦雀无声,连孩子的哭闹都被死死捂住。

    仙师的目光缓缓移动,像挑选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最后,落到了人群外围。

    李老蔫站在那里。他没跪,不是不想,是忘了。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仙人,看着那可能改变一切的身影,破褂子空荡荡地挂在他瘦削的身架上,显得异常突兀。

    仙师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

    “哦?”仙人似乎提起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兴趣,声音里那点冷峭的意味更浓了,“倒有个不怕死的。”

    他朝李老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那小乞丐。”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钉在李老蔫身上。惊愕、嫉妒、难以置信。

    仙人像是觉得这场景颇有趣味,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砸得人心头狂跳:“你,想不想——”

    “想!”

    一声嘶哑的、几乎破音的吼叫,猛地炸开,硬生生截断了仙人的话尾。

    是李老蔫。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却在剧烈地哆嗦。眼眶红得吓人,里面像烧着两团炭火,亮得灼人。全村人的否决,算命的断言,十几年吃过的苦头,在这一刻全都拧成一股蛮横的力气,顶着他的喉咙冲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仙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积蓄了十六年的所有不甘和疯狂——

    “仙人!我赊得起这条命!”

    风好像停了。打谷场上死寂一片。

    那昆仑仙师明显顿了一下,笼罩在清辉后的面容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那点讶异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他没再说一个字,袍袖随意一拂。

    李老蔫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裹住全身,眼前景物猛地扭曲、拉长,化作一片令人眩晕的流光溢彩。村里的惊叫、土墙、歪脖柳树…所有熟悉的一切瞬间被扯得粉碎,抛向无尽的远方。

    他被一股力量粗暴地抛掷着,在光怪陆离的通道里翻滚,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那力量猛地消失。

    砰!

    他重重砸落在实地上,震得骨头架子几乎散开,眼前金星乱冒,呛出一口带着土腥气的闷血。

    冰冷刺骨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缩成针尖。

    眼前不再是那个熟悉破败的小村。

    茫茫云海在脚下翻涌,远处无数险峻山峰刺破云层,如同巨剑直指苍穹。一片巨大得无法想象的汉白玉广场延伸向视线尽头,广场尽头,巍峨宫殿依山而建,琉璃瓦在惨淡的天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奇异的飞禽划过高空,发出清唳的鸣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从未呼吸过的气息,清冽,却厚重得压人,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刀片,刮得喉咙生疼,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虚幻的飘忽感。

    这就是…昆仑?

    他趴在这片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渺小得像一粒微尘。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头顶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如同寒铁敲击:

    “赊了命,就得还。”

    “爬起来。”

    “从这里走到登天阶,算你入门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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