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钱君其人
钱君其貌不扬,话不多,是我的课代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不论是选班委还是期末评优,他都没有得到过高票。我问过其他老师,对他基本都没有特别印象。
有一天放学后,我正准备下班回家,钱君不声不响地跑进来,把他的日记本递给我。
日记本扉页写着大大的几个字:“这里记录着钱XX的初中生活。”里面的内容很丰富,小到自己的皮肤病,大至家庭纠纷、人生理想,无所避讳。
2.爱看书
钱君爱看书。开学初阅读活动的奖品之一是杨照的一本《故事照亮人生》,钱君没参加,但我在他的家校本上看到过该书名。他是个有心的学生,有心到几乎把我提过的每本书都买来看。看他的买书经历,常常会心一笑。比如有时为找一本书,在书店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有时碍于资金有限,不得不在两本书中做取舍;有时真想随时随地掏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今天再次坚定了我带一本口袋书的愿望,体育课后半节自主活动,我只能去学校河边,去看看,顺着此河即可去书店。”“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梦想——开一家书店/图书馆,模仿对象是先锋书店。”
3.君子告状
除了喜欢看他写自己的那些文字,我还喜欢看他写同学。他有自己的视角与立场。
写老师眼里的资优生:“他成绩好,人长得帅,但把副课当做小事,很随意……遗憾长相、成绩都那么好的人,果真‘人无完人’。”
写与他打架过的同桌:“我不论是在做作业还是考试,都觉有一双目光。一转头,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我的作业/试卷。”与此同时,“其实他中班级流行的‘毒’并不深,以后陪他关晚学吧。”
写班里默默无闻的一个人:“X同学是个有趣的人。放学,黑板擦了,张X问他借家校,他不给,张X生气了,决定以后不给他抄英语作业,他走到我旁边时,笑着对我说:‘其实我已经把她的数学作业抄了。’”与此同时, “李老师,看到这,莫罚他,否则我以后会对他心怀愧疚的。”
4.沉默的少数
期中考后,钱君曾跑来问我什么时候改选班委。他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体育课下课,当大家精疲力尽之时,他喜欢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教室。
我没想到他这么问。我以为他只是缺乏自信,后来我在日记本里读到他的理想——“做沉默的少数”:
“我忽然发现,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视野拍一部电影,应该不错。鉴于昨天说的话,我决定以后的笔名姓李,座右铭很坏,叫‘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写作业上。’此话很合吾心意,吾非好学生也,吾乃‘坏小子’。”
我当时的感触是,一个觉得自己不怎么样的老师碰到了一个觉得自己坏坏的学生。